“投降吧,德雷克。你已經走到絕路了,你肯定活不成,但我保證給你個痛快,不讓你被抓起來侮辱。”斯派爾這次是完完全全的真心實意。
樓上的德雷克按壓著胳膊上被旋轉炮打出的創口,下意識想要說幾句狠話反駁,卻突然覺得心灰意冷。
斯派爾說的沒錯,複仇號上的維內塔人勢如破竹,海麵上的塔尼裡亞艦隊正在潰敗,他輸得一乾二淨,人生第一次他真真正正明白了何謂窮途末路。
德雷克重新握住了自己彎刀,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你們永遠彆想活捉我!”
彎刀搭上自己脖子的瞬間,德雷克聽到自己的手下大喊:“有船!撞過來了!”
深邃的夜幕中,一艘通體漆黑大帆船悄無聲息地從西北方進入了戰場,它沒有參與混戰,而是徑直靠近複仇號的右舷,全速撞上了金獅號。
伴隨著猛烈的撞擊聲,大帆船狠狠撞在了金獅號的中段,巨大的慣性讓大船直接騎在了金獅號上麵,船頭高高昂起著,整艘船的重量傳遞到龍骨最後傳遞到金獅號的船身。
在船體痛苦的呻吟中,金獅號被攔腰壓斷,斷成了兩截。
一批登艦隊從大帆船上蕩起繩索跳到了複仇號的甲板上,為首的男人帶著四把簧輪槍,雙持彎刀如同暴風雨般掃清了整個甲板上的維內塔人。
德雷克認出了這艘形製獨特的大帆船,更是認出了這名狂戰士般的雙刀舞者。他絕處逢生般狂笑著大喊:“是火鳥號!是肯威船長來了!哈哈哈哈!你們全都得死!”
德雷克身旁最後的手下聽到火鳥號這個名字,也重新燃起了戰意,跟隨著德雷克殺向了樓下。
然而斯派爾和金獅號的船員已經被火鳥號的登艦隊逼退到了船艙裡麵。
德雷克抓著登艦隊為首那人的肩膀,狀態瘋癲地說:“你最後還是來幫我了!納雷肖就在邊上那條船上,我們去把他們都殺光!這仗我們就沒輸!”
來人摘下了兜帽,正是直到最後一刻仍然試圖阻止戰爭的聯合會另一位傳奇船長、帆索大師愛德華·詹姆斯·肯威。
“我不是來給你加注的。”愛德華沒說什麼廢話,狠狠一拳揍昏了德雷克。
帶著德雷克,火鳥號的登艦隊迅速返回到了自己的船上,隨後揚長而去。
整場突襲過程如雷霆般迅猛,光榮號上的軍官還沒反應過來時怎麼回事,火鳥號已經把德雷克救走了。
追擊逃敵的戰船彙報看到一艘黑色的大船駛入了暗礁海域,沒有船敢跟著火鳥號進入暗礁區,在維內塔的水手們看來,進入暗礁區的船隻就已經注定要沉沒,沒必要再跟著追進去。
此戰已然大勝,沒有水手願意在最後的時刻去冒險。
此役,維內塔艦隊以損失了七艘槳帆戰船和三艘大帆船戰船為代價,俘獲了包括塔尼裡亞艦隊旗艦複仇號在內的四艘戰船和五艘武裝商船,擊沉、焚毀了一艘戰船和三艘武裝商船,其餘塔尼裡亞船隻逃進了燈塔港以東的死亡海域,去向不明。
塔尼裡亞人從海東港搶走的戰船,已經全數奪回或擊沉。
塔尼裡亞人再也無力聚起這樣一支能夠和維內塔海軍正麵交鋒的艦隊。
堪稱一場真正的大勝。
損失的三艘大帆船都是因為在突破縱火船時被引燃,火勢無法控製,最終不得不全體棄船。
萬幸光榮號居然沒有被燒毀,複仇號的炮手用重炮轟擊光榮號水線,導致光榮號船艙進水,船體下沉。
船體下沉的過程中釘在船頭的舢板也跟著沉到了水中,縱火船上的火因此熄滅。而光榮號的水手們拚死堵住了水線下的窟窿,從沉沒的邊緣搶救回了艦隊旗艦。
就這樣,光榮號陰差陽錯地幸免於難,令人不禁唏噓。
而那二十一艘運兵船也正如納雷肖所說,整場海戰都在遠處觀望,什麼用處也沒派上。
燈塔港海戰次日黃昏。
“這其實也沒辦法。”凱奇大剌剌地躺在床上,滿不在乎地說:“本來也沒指望他們,征用那些運兵船的時候是連著原本的船長和水手一起征用的,他們當然更想保存自己的船。”
凱奇現在頭發剃了個精光,他的頭皮上多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傷口上縫了十幾針。
不出意外,憑借此戰的資曆,他將能夠順利從軍官候補生晉升為副官——海軍陣亡了一大批軍官,也正需要人填補空缺。
“我覺得倒也不光是這麼回事。”巴德沉吟著說:“我覺得對你們海軍而言,船長的主觀能動性非常重要。陸軍的軍官習慣了服從命令,而海軍的船長大多數時候都是自己決策。昨晚光榮號和敵人接舷的時候,沒有一艘戰船來救援,都直奔主要戰場而去,這說明各船上的船長已經下了判斷,認為相比於救援旗艦,正麵戰場更重要。”
凱奇咧嘴笑了:“你這個說法倒是新鮮……不過仔細想想也沒錯,就是這樣。孤零零一艘船在大海上,周圍都是水,一艘船就是一個王國,船長就是國王。”
“我覺得還是命令不統一的原因,商船的船長想參戰,但是船上的陸軍軍官可能在等待命令。陸軍軍官像參戰,商船船長卻可能想保船。如果給每一艘船上都能分配一個全權指揮官,這一仗我們可能會打得更輕鬆。”
安德烈的上鋪不合時宜的響起了鼾聲,他一向聽起這些紙上談兵的軍事討論就犯困。他是實踐派,隻有通過親自參與才能理解。
“怎麼可能呢?哪有陸軍會聽海軍軍官的話?海軍也不會願意聽陸軍軍官的指揮。”凱奇也打了個哈欠。
“可是我們現在不是統一歸在聯合統帥部的指揮了嗎?聯合統帥部應該有權力委任同時能指揮陸軍和海軍的軍官。”溫特斯枕著自己的胳膊思考著說。
“算了算了,彆說這些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你們這些陸軍軍官不應該在這裡,而是應該在槳帆船上。再把槳帆船的水兵們替換到那些被征用的商船上去。這才是最合理的安排,整支艦隊才能發揮全部戰力。可最後不還是為了照顧你們陸軍的想法,把你們安置在大船上了嗎?”
凱奇這一番實話讓溫特斯和巴德頓時啞口無言。
“彆說這些了,我可是聽說個事情。”凱奇也意識到氣氛變得有些尷尬,連忙轉移話題,坐起身子拍了拍溫特斯的鋪位,壞笑著說:“我可是聽說你把金獅號上的水手都給嚇尿了褲子。”
“這也太誇張了,哪能到那種程度。”巴德立刻出言維護朋友:“誰和你說的這些?”
凱奇一拍大腿:“還用彆人跟我說嗎?整個艦隊都傳開了。我估計你很快就要有個綽號了。你要是怕彆人起的難聽的話,你就自己想一個綽號我幫你傳出去。唉,我也一直想要一個綽號來著……”
凱奇頭上挨了一刀之後,似乎開啟了話癆人格。
溫特斯歎了口氣,背朝凱奇側躺著蜷縮起身體,隻感覺一陣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