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特斯平淡地回答:“炸膛了。”
“炸膛了?”安德烈大吃一驚,仔細把溫特斯打量了一遍,確認老同學沒缺哪個零件:“你這命可真夠大的!犯得著這樣給操羊佬拚命嗎?他們可沒拿過我們當自己人!”
溫特斯歎了口氣,無言以對。
見老同學反應消極,安德烈生氣地說:“我在說真的!你得惜命你知道嗎?我可不想以後跑到這種鬼地方給你掃墓。咱們哥幾個得一起回海藍,少了誰也不行。”
“知道了,知道了。”
安德烈也是無可奈何,他想到了什麼,一拍腦門:“對了,巴德給我捎了口信。”
“說什麼了?”聽到巴德的消息,溫特斯精神一振。
“讓你下個月第一周的周日到我那去,到時候他也會過來。這樣我們三個從黑水鎮出發,跟著他去見一位學長。”
“哪位學長?”
“他沒說清楚,我也不知道。就是一句口信,反正跟著去就行了,能見見熟人總是好事。”
“好,我記住了。”
沒有留宿一晚,確認老同學無事後安德烈便直接返回了黑水鎮,順便把借給溫特斯的幾杆火槍也帶了回去。
安德烈離開米切爾家之後,獵戶父子也要離開了。
既然凶獸已經伏誅,拉爾夫就可以帶著兒子返回他們的林間小屋。
拉爾夫的兒子貝爾,小馬倌安格魯以及吉拉德的兒子皮埃爾,這三個半大小子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已經混成了好哥們。
貝爾要離開杜薩村,另外兩個小子都十分不舍。
老獵人帶著兒子來辭彆的時候,溫特斯正在鎮公所寫文卷,他招手把小獵人叫到身邊。
小獵人疑惑地走到書桌旁,溫特斯打開抽屜,取出一樣用黑布包著的東西,遞給了小獵人。
是一把匕首,形製照搬自索菲亞的那把匕首,是溫特斯之前找鐵匠米沙定的。
小獵人眼睛一下瞪大了。
“周末的弓箭比賽我取消了,不過想來也是你拿冠軍,這獎品就提前送你了。”溫特斯笑著說。
小獵人用哀求的眼神詢問父親。
“既然是少尉給你的,你就收下吧。”老獵人對兒子點了點頭,又恭謹地看向溫特斯:“謝謝您,大人。”
小獵人歡呼雀躍著跑出鎮公所找東西試刀。
“為什麼這麼著急回去呢?”溫特斯注視著小獵人跑遠,對老獵人說:“我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我也有這種感覺,大人。”老獵人緩緩說:“所以我得儘快回去。”
“那好,有什麼情況隨時來找我。”
老獵人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鎮公所。
似乎一切真的都結束了。
……
惡熊伏誅,農夫們晚上睡覺不用再提心吊膽,獵戶父子回到林間小屋,鄉間的生活回到了正軌上,獸災造成的風波似乎真的結束了。
最後剩下的問題,就是要如何撫恤死者和傷者。
擊殺巨熊後的第五天下午,米切爾鎮長、蒙塔涅駐鎮官和卡曼神父在鎮公所開了一次嚴肅的會議,商議該如何撫恤死傷者。
雖然心懷警惕,但溫特斯也不得不承認聖職人員在村民中的巨大影響力。比起絞架,農夫們總是更害怕地獄;比起得救,世間的一切誘惑也顯得微不足道。
宗教幾乎深入到了這個社會的方方麵麵,占絕對少數的施法者們也無力改變這一現實。
老托缽修士曾對溫特斯說過:一個縣官、一個軍官、一個神官,這三個角色掌握著狼屯這個小地方的全部權力。從繳稅到徭役,從地上到入土,什麼都能管。
如果鎮長、駐鎮官和教堂司鐸齊心協力要在狼屯做一件事,那這件事就一定能辦成。
所以雖然對神棍也來插手公務非常不爽,但是為了確保事情不出紕漏,溫特斯最後還是捏著鼻子認了。
在和米切爾鎮長、卡曼神父商議過後,三人一致同意不光要給死亡及落下殘疾的民兵一次性的撫恤金,還要長久地為他們提供幫助。
溫特斯知道自己不會在此久留,所以他必須得借用鎮長和教會的力量把這個撫恤方式維持下去。
為了方便理解,他使用了農夫們最容易聽懂的說法:因捕熊失去勞動力的家庭,土地將參照過往的貴族土地由全村負責耕種,直至該家庭子女成年。
這套製度簡單來說就是犧牲民兵家裡的土地,在耕種時會優先使用公共犁具,在收獲時優先由其他村民負責收割,且每個農民每年都要去到那些地裡去乾幾天的活。
農民們對這些東西再熟悉不過了,實際上各村的“公地”至今也在這樣運作。
這套製度顯然有很多弊病和漏洞,但既然幾百年來貴族們都能將其維持好,溫特斯覺得吉拉德和卡曼維持個十幾年也不成問題。
“這件事以後就拜托兩位了。”確定了傷亡者的撫恤方案後,溫特斯起身真誠地向米切爾鎮長和卡曼神父行了一禮。
卡曼神父微笑著點了點頭。
吉拉德覺得有些奇怪,但也好言安慰少尉道:“放心吧,獵熊民兵是為了大家而死,鄉親們會把他們的家人照顧好的。”
溫特斯剛想說些什麼,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敲門聲打斷了他。
小獵人貝爾正在瘋狂地拍打著鎮公所大門,他一路跑到鎮公所,渾身像是被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