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光可是精細活,給拋光的工錢有時候比盔甲錢都貴。”老鐵匠在一旁補充道:“您先回去吧,這小子肯定給您弄好。”
天色已黑,和溫特斯一起離開鎮上的還有老米沙。老鐵匠的家在杜薩村,每天騎馬往返。年輕鐵匠則吃住都在鐵匠鋪,順便看鋪子。
……
當溫特斯返回米切爾莊園時,離得很遠就看到了燈火光亮。原本日落而息的米切爾莊園今夜極為熱鬨。
天氣漸涼,這是米切爾莊園的煙草最後一次收獲的時節。
在新墾地,因為氣候原因煙草要分三次收獲。前兩次隻摘取植株的部分葉片,第三次收獲徹底摘取所有煙葉。
對於米切爾莊園而言,煙草收獲季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除了少部分用來種植糧食作物以外,米切爾家剩下的兩百多公頃土地全部被用於種植煙草。
繳稅、發薪、買種子……米切爾莊園的運轉完全靠煙草支撐。所以煙草的收成決定這個大型莊園一整年的收入。
而收獲煙葉是一個又苦又累的活,速度必須要快。
現在已經是九月份,隨時可能會下霜。一旦煙草被霜凍,當年的收成就算毀了。
所以當煙葉成熟時,采摘者必須爭分奪秒,趁著葉子還很完美時將其收割下來。
采摘下來的煙草也必須儘快捆紮、烤乾、儲藏,否則也會影響質量。
所以每逢煙草收獲季,米切爾家會二十四小時連軸作業。不分主人、仆人、長工、男人、女人,全都要到煙田乾活。
皮埃爾這個遊手好閒的小子一樣老老實實在煙田裡掰煙葉。
正在煙田中辛苦勞作的不止米切爾莊園的人,狼鎮下轄五個村的村民也有不少趕來幫忙。
除了米切爾莊園,其他種植煙草的莊園也多半是在這幾日收獲。
為了能招募更多人手,各莊園會給來幫手的農民開出很高的薪酬。
因此煙草收獲季是狼鎮農民一年中少有能掙外快的時候,各村男女老少都會傾村而出。
此時已經入夜,但煙田升起了篝火,眾人還在埋頭苦乾。
整個收獲過程分工明確。在煙田裡勞作的人們把煙葉從植株上完整地掰下來,裝車運往烤房。
單片的煙葉會在烤房外用細繩捆成束,掛在木架上。比起收割煙葉,捆煙更考驗技巧,隻有心靈手巧的女人才能勝任。
所以在烤房外乾活的人裡幾乎見不到男性。婦女們動作極快,麻繩在指間飛舞。旁觀者的目光都跟不上她們手上的動作,眨眼間就能綁好一排。
整齊掛在木架上的煙葉會被送入烤房烘乾,烘烤的過程會毫不吝嗇地使用大量煤炭。
到了烤房,乾活的又隻剩下男人。因為烤房裡實在太熱,作業者幾乎都是赤身裸體在梯子上爬上爬下,自然不會有女人。
但即便不穿衣服,負責烘烤煙葉的人在烤房裡也隻能待一小會,否則就會有窒息的風險。
溫特斯看見了有趣的一幕:米切爾夫人和她的小女兒正趕著一輛馬車,車上滿是帶鐵箍的酒桶。二人似乎是要去給煙田裡工作的人們送喝的。
其他人都在忙碌,而兩位女士看起來也並不擅長馭馬。
皮糙肉厚的重型挽馬在肆無忌憚地啃食路旁農田裡的麥子,任憑米切爾母女如何抽打也絲毫沒有往前走的想法。
見到此情此景,溫特斯立刻上前幫忙。他其實也不會趕車,不過牽著韁繩往前走還是能做到。
到了煙田裡時,米切爾家的車夫看到少尉正在牽馬,趕緊跑過來接替了溫特斯的工作。
米切爾夫人微笑著向溫特斯道謝,米切爾小姐則幾乎快把臉埋進了母親的胳膊。
看到莊園裡的眾人都在辛苦勞作,溫特斯突然有了一絲羞愧。
“我也來幫忙乾活,不過您可要記得給我發工資。”溫特斯打趣道。
“我也正有件事想拜托您。”米切爾夫人微笑說:“米切爾先生正在烤房西邊,能否請您去給他當助手呢?他正用得著一位可靠的幫手。”
“當然沒問題,夫人。”溫特斯跨上紅鬃點頭致意,朝著烤房疾馳而去。
還沒騎到地方,溫特斯就明白了前麵在乾什麼。
空氣中飄來一股誘人的香氣,是烤肉的氣味。
烤煙房西麵幾十米外的地方,吉拉德和他的杜薩克老夥計們正在忙活著。
地麵上扣著幾個巨大的拱形木蓋,香味和煙氣從木板縫隙中飄出。
旁邊一處掀開的蓋子讓溫特斯看見了裡麵的構造:木蓋下麵是將近一米深的大土坑,土坑壁上鋪著石頭,底層是木頭和炭火,看起來似乎是一種臨時的烤爐。
看到溫特斯過來,吉拉德高興地朝他揮手:“來呀!幫把手!”
到了吉拉德身邊,溫特斯才理解為什麼要用如此大的“烤箱”——因為這種烤箱一次性要烤一整頭豬。
一整頭豬從頭到尾巴被劈成兩扇,攤在鐵架上,它走得很安詳。
吉拉德在土坑中填入炭火和木頭,六個男人齊心協力才把兩扇豬和鐵架抬到火坑上,扣上蓋子。
不遠處傳來幾聲豬叫,看著草地上的血跡和木盆裡裝的豬下水,溫特斯發現居然還是現宰現烤。
他數了一下,地上已經有了六個正在冒煙的烤坑。而不遠處那個臨時的豬圈裡少說還有兩倍於此的肉豬。
他驚訝地問:“這一次性也要烤太多了吧?”
“請人家來乾活,肯定要給人家吃好的呀。”吉拉德滿臉都是笑意。
老謝爾蓋也在,他大笑著說:“米切爾莊園的烤豬可是遠近聞名。不光是隊長家,其他人家裡乾活的人聞到味兒也全都會跑過來,活兒都能撂下。”
“煙草收獲季可是難得的節日。”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溫特斯的耳朵:“一年裡隻有這個時候才有足夠多的燃料和時間,所以才能烤整頭的豬。小子,你有口福了,你下一次能吃到這等美食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呢!”
“你怎麼也來了?”溫特斯瞪大了眼睛看著老托缽修士。
“來吃肉啊。”
“剛才抬烤架的人裡怎麼沒看到你?”
瑞德修士理所當然地答道:“我抬不動唄。”
“行啦,我可得去睡一覺。”老謝爾蓋打了個哈欠:“等一會我再來換你們。”
說完,老謝爾蓋跑到不遠處,找個平坦的地方躺了下來。
“睡一會?”溫特斯可從沒見過這種陣仗:“這是要烤多久?”
吉拉德從身邊的木桶裡舀了一杯甜酒遞給少尉:“十來個小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