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戟詢問大狐狸。
大狐狸已經搬運完書架,重新變回狐狸模樣,隻是身上還沾著泥土,不好穿回衣袍,便如同小狐狸一般四腳著地行走。
聽到陳戟詢問仰頭搖動。
“這些是人族的功法,我們自然不能修煉,隻是白姑娘不忍這些東西流落在外,就讓我們好生保管。”
“那我也可以看?”
“自然,白姑娘讓你來,就是讓你看這些書的,要是有不懂的,還可以問槐前輩和蘇先生。”
“哦?他們也懂人的修行?”
陳戟有些好奇。
槐前輩就在他們頭頂,是一棵樹妖。
樹木長壽,樹妖應該活得更久,見識更多,懂一些人的修行也能理解。
可蘇先生?
陳戟來到這裡已經聽到好幾次這個名字,隻知道這是狐狸們之前請的先生。
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現在聽到大狐說這個名字,不禁脫口問出。
“蘇先生是誰?”
“是我。”
陳戟身後響起道溫和的聲音,轉身看去卻空無一人。
“誰在那裡!”
“是我失禮了,忘記你是普通人,看不到我,容我現身。”
話音落下,陳戟眼前空氣緩緩浮現出個半透明穿長衫的身影,約莫三四十歲的模樣,漂浮在空中,笑眯眯盯著陳戟。
“不才蘇愚,便是狐口中的蘇先生。”
“蘇先生好!”
眾狐們見到空中虛影,齊齊躬身作揖問候。
陳戟打量著虛影吞咽口水。
“你也是妖?”
“非也,我是鬼。”
蘇先生微笑道。
“嘶……”
陳戟倒吸一口冷氣,努力平複精神。
他想過蘇先生可能是妖是人,偏偏沒想過竟然是一隻鬼,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愣了半晌,突然想到蘇愚上課的情形。
一隻鬼在空中飄著,下方幾十隻狐狸仰頭聽著,格外有趣,忍不住笑出聲。
“陳先生何故發笑?”
陳戟不好意思說出自己的想法,忙換了話題。
“鬼也能教書?”
“自然。”
蘇愚得意道。
“愚是大德五年的秀才,不敢說經天緯地,至少也飽讀詩書,也給舉人家中做過西席,如何教不得狐?”
“聽說白姑娘請你給狐上課,不知你要講什麼書?”
陳戟抿了抿唇,略感心虛。
他並不知道大德五年是什麼時候,可能考上秀才,蘇先生的學識應該不簡單。
自己這半吊子的功夫,恐怕容易露餡,要不然先問問狐現在的學習進度?
“蘇先生是……”
陳戟正要問出來,蘇愚眼神忽地清澈,重新看向陳戟。
“不才蘇愚,便是狐口中的蘇先生。”
“嗯?”
陳戟愣了下,這話似乎剛剛聽過一遍?下意識重新詢問。
“你是妖?”
“非也,我是鬼。”
蘇愚麵色不變,飄在空中打量陳戟。
“我看陳先生麵色不好,是有事嗎?”
“蘇先生他?”
陳戟看向大狐,欲言又止。
好在大狐知曉他要問的事情,湊上前張開喙低聲解釋。
“白姑娘說鬼留在人間太久記憶會受損,蘇先生留在這裡已經有幾百年,記憶受損了不少好,有時也會這樣突然失去一段時間的記憶,幸虧槐前輩庇佑,否則更慘。”
“原來如此。”
陳戟點點頭,又漲了幾分知識。
槐樹屬陰,能夠養魂,這個他之前也聽老人說過,現在卻是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再看蘇先生,就明白了為什麼白姑娘想要找個新的教書先生,以及他不能帶狐狸們整理書架的原因。
很快,客套了幾句後蘇愚便說自己不便白日現身,又消失在藏書庫。
陳戟才看向大狐。
“他是不是隻給你們講《論語》?”
“是。”
“那我知道了,今日開始,先不管論語,開始學習……韻書吧。”
陳戟想了下才開口。
方才整理書架的時候他看到過十餘本《笠翁對韻》。
這本書沒有很多治國濟世的大道理,卻包含了許多世間的自然規律、曆代文學常識,也能培養文字意識。
適合蒙童學習,應該也適合狐。
論語是聖人著作,到底還是深奧了些,不是現在這些狐能理解的。
“全憑先生安排,我這就安排狐們抄書,以後好上課。”
小狐們欣喜抱著陳戟選出的書出去,大狐則是詢問陳戟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去做什麼呢?
陳戟還是想去試試自己新獲得的能力。
通鳥獸語卻隻能聽懂狐狸的話,多少有些無趣,也該像白姑娘那樣和鳥獸交談才是本事。
可能聽多了也就會說了?
陳戟想著,已經開口。
“那就去山上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