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的人到這個地步,生死尚且不放在心上,何況禮義廉恥呢?
陳戟暗想著搖頭,卻還是要幫燕赤霞的忙。
畢竟這樵夫鬼是自己送到陸判那裡的,還結了一個善緣。
若真論因果,自己和這婦人卻有些故事。
隻是如何才能幫忙呢?
陳戟想了想,忽的想到什麼,低聲詢問燕赤霞幾個問題。
“你問這個做什麼?”
燕赤霞一臉古怪。
“有用,你就說有沒有便行。”
“有。”
燕赤霞好奇陳戟要做什麼,答案全部說給陳戟。
陳戟聽著頷首,等到全部記住,讓燕赤霞收回自己的銀子,拿出婦人此前交給自己的那十兩銀子放在灶台上才開口。
“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這位娘子說的話倒是符合聖賢書中的道理,可是上過私塾?”
“小兒在家習字時曾學過一些。”
“如今何在?”
“去年前往書院求學,死在山裡,被妖吃了。”
“還有彆的親人嗎?”
“父母早死在戰亂中,公婆也死在邪祟手中,丈夫前些時日又死在鬼手裡,已經無彆的親人了。”
陳戟不禁感慨這是真的苦命人。
一家三代,隻剩下一人。
這時也能理解為何燕赤霞的方法沒用。
這是真的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人,恐怕已是一心求死,自然不要銀錢。
“那你可知他們死後是何樣?”
燕赤霞聽聞這話,連忙擺手示意婦人容易受驚,讓陳戟不要再說。
可陳戟卻隻當做沒看見,依舊緩緩開口。
婦人愣了片刻,急忙搖頭。
“我不知。”
“你的公婆父母或許已經投胎去了。”
“可我昨日送你夫君鬼魂去陰司,府判說他死的蹊蹺,要等著鬼差調查清楚,不一定能早些投胎。”
婦人身子一震,抬眼看向陳戟繼續等待。
陳戟頷首,接著開口。
“鬼在陰司也是要花錢的,你夫君的吃穿用度,可全在你身上,若是還要找到你的兒子魂魄,又是不小的開銷。”
“道長可是有話要與我說?”婦人沉聲問道。
陳戟緩緩道。
“反正你家已無旁人,我正好要開一間草藥鋪。”
“不如你來我店裡做一年幫工,每日做飯理藥便可,若是陰司有什麼消息,也好及時告知你。”
“工錢便不付了,隻從這十兩銀中扣,如何?”
“能與他們買些香燭紙錢,不至於在陰司過得艱苦。”
“也……也好。”
婦人愣了片刻,意識到這是陳戟換了種方式在幫她,再也忍不住湧出淚水。
陳戟等她哭完又開口。
“你可會記賬?”
“會,家中一應采買均是我操持,會記一些。”
“如此更好。”
陳戟頷首。
“賬簿也交由你負責,再另領一份工錢,先給你十兩銀子,去尋找一處好地方準備開張,我忙完便回來找你,銀子不夠便先給定金,回來一並結清。”
“是,道長!”
婦人連忙應答,隨後親自送陳戟和燕赤霞走出廚房,明顯多了幾分生機。
一路上,燕赤霞都在沉默。
想不通陳戟究竟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
“明明說的話差不多,都給了銀錢,怎麼那婦人對你如此恭敬?”
“想不通就對了!”
陳戟忍不住搖頭,這種直指人心的細膩,怎麼可能是路見不平隻知道拔劍的劍修能懂的。
粗鄙啊!
“是跟狐狸學來的花言巧語的伎倆,是麼?”
燕赤霞在一旁酸問道。
“是又如何?”
“我覺得這個行走江湖比術法好用,不如陳道友你教教我,我拿術法與你換,可否?”
“可!”
陳戟果斷答應。
術法難遇,口才簡單,這交易劃算。
於是等燕赤霞教了陳戟昨夜用出的祈福消災解厄的手段後,陳戟才教了燕赤霞如何洞察彆人內心的需求。
“要站在他人的角度想他人需要什麼,而不是從你的角度想他人需要什麼。”
“就這?”
“就這。”
陳戟開口,燕赤霞竟生出一種被騙了的想法。
暗歎狐狸果然狡猾。
連與狐狸交好的人也狡猾!
等回到客棧,陳戟看著異聞錄緩緩浮現出的新篇章,才注意到上麵多出的內容。
“燕赤霞”
“燕生,字赤霞,少居秦地,言陰司捉妖誤傷身,不得修行,陸判遂傳劍修法,又拜蜀山道人為師。後遊曆天下,為氣任俠,多仗義。途徑仙台鬼地,見陳生,以為凡人,虎踞救之。方知陳入道,已捉鬼。大喜,邀陳飲酒論道,然酒淺,不及陳。醒尋鬼遺孀贈銀,婦人不收,直言仗義,亦不如陳,遂換解厄術於陳,仍不服。”
陳戟一眼掃過,腦海多出許多東西,已然明悟這門新的術法。
卻放在一邊不急著研究,而是仔細打量著燕赤霞,不明白他還有哪裡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