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日光燈管在頭頂嗡嗡作響，像一群惱人的電子蜂。李凡癱坐在轉椅上，轉著林小月扔給他的“薛定諤的貓”同款減壓陀螺——貓臉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轉快了還能看出它在翻白眼。
“你能不能嚴肅點？”林小月“啪”地把一遝數據拍在桌上，震得量子糾纏模擬器的全息投影晃了晃。她今天穿了件印著“彆跟波函數較勁”的t恤，頭發紮成兩個亂糟糟的丸子，活像頂著兩個失控的電子雲。
李凡瞄了眼投影裡跳動的符文，它們正扭成dna雙螺旋，又在下一秒炸成煙花：“說真的，你這設備是不是二手市場淘的？上次見這麼抽風的玩意還是食堂的自動打飯機。”
“打飯機可測不出負能量衰減周期！”林小月抄起激光筆，在空氣中劃出幾道熒光綠的方程，“看這兒——每個符文都同時關聯兩個時空坐標，現代和商朝。你現在就是個活體量子觀測者，碰一下原件就會坍縮曆史可能性，懂嗎？”
李凡盯著方程裡那個倒著走的t（時間符號），突然想起昨晚夢裡被混天綾勒脖子的感覺：“可以說人話嗎？”
“就是你會變成人形時光炸彈！”她一把揪住他衣領，防藍光眼鏡滑到鼻尖，“想象一下，你同時打開潘多拉魔盒和麥克斯韋妖的籠子！”
實驗室的冷光燈突然頻閃，全息投影裡的符文猛地膨脹成黑洞狀。李凡後頸一涼，仿佛有黏稠的液體順著脊椎往下淌。他轉頭看向玻璃窗，倒影裡自己的影子正被拉長扭曲，而地麵上，一灘瀝青狀的黑液正緩緩蠕動，彙聚成張教授枯樹皮般的臉。
“你背後……”李凡嗓音發乾。
“彆轉移話題！”林小月誤以為他要開溜，抄起桌上的咖啡杯往黑液潑去。滾燙的美式徑直穿過虛影，在地麵濺出焦褐色的汙漬。那張臉突然扯出個詭笑，嘴唇開合無聲地說：“第二日。”
李凡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掌心那圈發光的符文開始發燙。
林小月卻突然尖叫著跳上實驗台——她新買的洞洞鞋正在融化，鞋底黏著幾滴瀝青狀物質。
“這玩意在吃我的鞋！”她抄起液氮噴罐對著腳下一通狂噴，白霧中浮現出幾行扭曲的甲骨文。李凡眯眼辨認：“好像寫的是……‘禁止穿醜鞋做實驗’？”
“這是商朝臟話！你看筆畫末端的倒鉤！”林小月邊罵邊往鞋底貼超導薄膜，“公元前的人罵街都比你文雅！”
這時，警報器突然炸響，量子模擬器迸出一串火花。全息投影裡的符文凝成一隻巨手，朝李凡抓來。他本能地舉起《封神演義》複印件當盾牌，這部《封神演義》昨天已經遭殃過一次，今天書頁同樣滴嘩啦展開。瞬間，符文巨手突然僵住——那一幅哪吒的插圖正發出血光，混天綾從紙麵激射而出，與量子符文纏鬥成一團。
“我的《封神演義》……成精了？！”李凡的書差點脫手。
林小月卻盯著光譜儀的數據屏兩眼放光：“太妙了！古籍文字與量子場產生諧振，這說明商朝可能存在某種……”
“停！”李凡用書擋住她逼近的臉，“先告訴我怎麼活過今天！”
燈光驟然熄滅。應急紅光中，地麵黑液彙成漩渦，張教授的臉在渦心浮沉：“觸碰……或者被觸碰……”
林小月又把防毒麵具扣在李凡臉上，自己戴上焊接護目鏡：“從現在起，你的每次呼吸都要經過三重過濾！”
“這就是量子防護？”李凡的聲音悶在麵具裡。
“不，”她按下實驗室總閘，“這是科學家的直覺——準備好見證曆史坍縮了嗎？”
電閘合攏的瞬間，所有設備同時過載。在炸裂的藍光中，李凡最後看到的，是林小月被電弧映亮的側臉——她居然在笑。
半個小時之後，李凡縮在咖啡廳的齒輪形卡座裡，對著桌麵的鏽鐵皮敲摩斯密碼：s。隔壁桌的情侶正用蓋革計數器測輻射值——這家店主打賽博廢土風，連吸管都做成螺絲刀造型。
你跑路的速度倒是符合量子隧穿概率。林小月哐地把平板拍在桌上，震得齒輪吊燈晃出蛛網光斑。她鼻尖還沾著實驗室的碳粉，丸子頭歪成台風過境的鳥窩。
李凡戳著咖啡杯裡的機械臂樣式的拉花，撇了一眼對麵那一對完全無視他的情侶：你們理科生約會都帶蓋革計數器？
這是實時監測儀！她點開腦波同步曲線圖，你的杏仁核活躍度夠烤三斤爆米花了。
這時，那台蒸汽朋克式咖啡機突然泄壓，白霧噴湧成旋渦。李凡在霧氣中瞥見血色戰旗，耳邊響起金戈鐵馬聲。又來了……他猛灌一口咖啡，苦得齜牙咧嘴。
林小月卻掏出分光鏡對準霧氣：光譜顯示是中性水蒸氣——等等！她突然揪住李凡的衣領，你嘴角的奶泡在呈現雙縫乾涉紋！
機械臂服務生滑過來續杯，底盤碾過李凡的腳。在他抱腳痛呼時，林小月已把咖啡漬掃描成三維模型：看！奶泡的布朗運動軌跡和封神劄符文一致！
有沒有可能，李凡舉起被踩變形的洞洞鞋，這隻是物理攻擊的應激反應？
玻璃櫥窗突然映出張教授的臉，李凡一口咖啡噴在平板上。數據圖裡的腦波曲線頓時變成跳舞的哪吒，混天綾纏著薛定諤方程打蝴蝶結。
你完了。林小月擦著屏幕冷笑，今晚不交封神劄原件，我就把你塞進粒子對撞機當觀測靶。
“轟”
吧台突然傳來巨響。兩人轉頭時，隻見蒸汽咖啡機炸開一朵蘑菇雲，奶泡凝成一個大字：逃。
李凡抓起螺絲刀吸管舞動起來，像是試圖在防禦：你們理科生管這叫拿鐵藝術？
不！林小月把桌麵上的檢測儀胡亂的塞進包裡，哪那麼多廢話，現在跑還來得及！
齒輪吊燈轟然墜落，在兩人奪門而出的瞬間將卡座砸成廢鐵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