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虎禪雖然沒有發出這樣的叫聲,但也受驚不小,有些失態的舉起手來指了指自己,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招攬我?”
卷雲鷹朗然道:“不錯。”
沈虎禪啼笑皆非似的一噎,慢吞吞的道:“我剛殺了你們一員大將。”
“隻要你棄暗投明,再立幾件大功,加入至尊府,足可以名列九兵衛,有大元帥在,過往之事大可一筆勾銷。”卷雲鷹不以為意。
他說的是實話。
金國至尊府之主完顏決,號稱五路兵馬大元帥,是完顏阿骨打的親兄弟,深為如今金國皇帝所忌。可是完顏決武功高絕、名望亦隆,金國皇帝不但不敢動他,反而多番恩賜、安撫,甚至特許他自稱為“朕”。
如果完顏決出麵,沈虎禪做下的這些事確實可以壓下去。
沈虎禪臉上已經沒什麼表情了,隻低頭,看著那堆火。
卷雲鷹以為他猶豫不決,心中暗喜,更加急勸說:“沈虎禪,我知道你是有誌氣,有毅力的人。你出道以來,鏟除貪官汙吏,拚殺黑道豪強,大事好事做了不少,可是你換來了什麼?”
“你們七人結義,被官府稱之為七大寇,做的事情越多,官府通緝你們越急。”
“當初三陽縣遭了水災,顆粒無收。宋室的皇帝卻認為那三陽縣用了他新批的春耕之法,有能吏指引,理當大獲豐收,要他們把多餘糧食折合成三十萬兩白銀上交,是你們力拚楚將軍、苦鬥萬人敵,才集齊了這些白銀,為三陽縣解圍,結果是,針對你的懸賞,又加了一萬兩白銀。”
“你在這樣的地方,拚上一輩子也隻能是寇賊,如果投身……
“看來你對我生平打聽的甚為詳細。”沈虎禪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拾起一根木柴,撥動了一下火堆,道,“那在你所知的我生平經曆之中,我當過大宋的官嗎?”
卷雲鷹一愣,道:“這卻不曾。”
“我從來不曾入仕,朝廷對我怎麼看,又跟我有什麼關係?天子再荒唐,我也隻當他是路邊一塊頑石。我做的事,是為百姓做,我背的刀,是為百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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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虎禪扔下木柴,火堆蓬了一下,另一隻手已經抽出背後的刀,連著刀鞘一起抽出來,刀刃還在鞘中,刀鞘上朱紅色的篆書靠近了火堆之後,空氣裡的檀香味更加濃鬱了,“我用這把刀,入萬戶營帳,斬下你們那個將軍的頭顱,是因為他惡習如猛鬼,最近一次,就抓走素陽鄉一百零三戶,四百零七人,不分老幼,用活人當箭靶。你們九兵衛所殺的宋人,已經遠超這個數字了吧。”
嗶啵!
火堆裡一根殘留著紅漆的木柴燒裂開,發出一聲輕響。
沈虎禪仍然低頭看著火,卷雲鷹卻覺得他眼睛裡正帶著火光,向自己迫近。
“看來你是決心死在這裡了。”卷雲鷹臉上如同結了一層寒霜,“還是說,你竟以為還能再逃一次?”
“為何不能?”沈虎禪手拄著刀,眼盯著火,侃侃而談,“數年前的翻龍坡之役,大宋一方‘天外神龍’白明統兵出戰,格殺了一十六員金將,又遇到你們至尊府九兵衛,二十四節氣驚神指儘展,決死一戰。”
“最後雖然白將軍浴血而亡,但你們九個,也是四死四傷,‘月下狼’哈殺、‘胭脂虎’第五戈東、‘銅皮鱷’那霸、‘喪門犬’魯魯如刀四人,都已經死在那一戰中。”
“玲瓏燕耶律小草,是你們九人之中最富智計者。至尊府之主完顏決閉關已有數月,耶律小草必定要留在至尊府,決判諸事。”
“所以,此番能夠追過來,有實力來殺我的,包括你們兩個在內,一共隻有四人。”
三首蛇臉色微變,卷雲鷹神色更寒。
破廟裡一時無聲。
這座破廟隻有一個大門,沒有窗戶,也沒有後門,孤零零的立在這片荒野上,也不知道已過了多少年,到今天破廟裡麵才又迎來了三個活人。
但是,除了廟裡,廟外麵也有人。
在後牆外的屋簷下,有個一身寬袖灰袍,青玉簪斜插於發間的年輕人站著。
他的發簪、衣服、靴子,都是一片純色,沒有紋飾,卻絕不樸素,反而有一種跟這荒草破廟泥地格格不入的貴氣。
如果有人能夠看見他,恐怕想破腦袋也想不通,這樣的人怎麼會在這裡躲雨。
但是沒人看見他,也沒人聽見他。
廟裡的三個人都察覺不了這年輕人的存在,這個年輕人卻把廟中人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清了。
他從這些對話中捕獲到自己需要的信息,而在聽完了沈虎禪剛才這幾句話之後,眼中更多了幾許驚奇的情緒。
在他記憶裡得那個“故事”之中,天外神龍白明這個人,應該是在翻龍坡搏殺十六員金將之後全身而退的。
按照故事進程,白明後來還化名白愁飛,跟金風細雨樓樓主蘇夢枕結拜,成為副樓主,又在不久之後,背信棄義,認賊作父,謀害自己的結義兄長,認蔡京為義父,為虎作倀,最後自食惡果,身死之後隻留下一片罵名。
不過這個世界裡,好像因為金國高手的存在感更強了一些,白明之死,比原故事之中義烈太多,並非在連番的陰謀背叛之中身亡,而是在生命最濃烈的時候離世。
時勢上的一點變化,一個人的結局就截然不同了。
年輕人伸出一隻手,接住了屋簷上垂落下來的雨珠,心中暗想:那我這麼大一個人來了,又會帶來多少變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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