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雲鷹在來到三首蛇身邊的時候,右腳一跺,直接跺碎了石磚,腳跟陷入地下,才穩住了身形。
他的右臂和三首蛇雙手食指之間有幾條細細的反光一閃即逝。
原來,三首蛇發出的鋼針之所以能夠多次轉向,並不是靠著高明的暗器手法或者什麼獨門內功,而是在每一次發針的時候,都給十根鋼針係上了十條細線。
這些細線,是出自於波斯的奇物,不但異常強韌,不畏刀劍,而且對於內力的敏感程度很高,練上一兩年,就可以隨意操控著在剛柔曲直之間變換。
但是現在十條線都纏在卷雲鷹的右臂上,一時間根本解不下來,三首蛇又感覺到臉頰旁邊青光一閃,驚駭萬分的往側麵竄了一步,回頭看去。
胸口、左臂、右肩還都綁著繃帶的沈虎禪提刀躍身,臉色蒼白如紙,濃密的眉毛和胡須更顯得像是用飽滿的墨汁畫上去的,就這麼像是一頭傲然的老虎,跟這一蛇一鷹擦肩而過,越過了廟門,目不斜視地闖入了茫茫然無邊際的秋雨之中。
倏忽之間,就沒入了廟外的雜草,被蒙蒙煙雨吞沒,看不清背影了。
“他、他,他怎麼知道這個破綻?”鬼門關走了一遭的卷雲鷹牙齒打顫,左半邊臉頰的肌肉僵硬著,幾乎不能完整的吐出這句話。他不但左臂軟綿綿的,甚至左腳好像也根本站立不住,身子剛一停住就幾乎歪倒。
三首蛇連忙暗中在他後腰扶了一把,心中震惶不已,打破腦袋也想不到重傷的沈虎禪一招就能把九兵衛之首打成這個樣子,本來還有心追擊,這下也不敢提了。
眼前破碎的木炭落了滿地,在這陰暗潮濕的環境裡麵很快就暗淡下來,火焰熄滅,破廟裡的溫度和亮度都在急劇的下降。
卷雲鷹隻覺得自己左肩上像是開了一個洞,精力、功力都在順著那個洞不斷的流出去,他意亂神迷,根本顧不得大敵已遠,兀自低語:“不該有這個破綻的,我的天鷹爪,絕沒有這個破綻……”
“是因為三個月前的傷!”
三個月前,卷雲鷹偶然發現了從前統領連雲寨不斷侵擾金軍的戚少商的蹤跡。
那時候,連雲寨已經被大宋皇帝示意、奸相傅宗書主導,製造內亂外患,一舉剿滅,偌大名頭的九現神龍戚少商也斷了一條手,形單影隻,還敢在邊境走動,正是除掉他的大好機會。
卷雲鷹當機立斷,孤身出擊,本來已經快要得手,卻有一個遊方和尚突然出現,救走了戚少商,更一掌傷了他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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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這整整三個月的時間,卷雲鷹想儘辦法都沒能治愈左肩的傷勢,那傷口既不惡化,也不愈合,其實並不影響他的功夫發揮,卻讓他越來越沒自信,時常不能專心,獨處的時候,總是散神發呆,徒耗光陰。
所以今天他追上了沈虎禪,卻在不知不覺間廢話連篇,給了沈虎禪喘息的機會。
“原來是這樣。據說沈虎禪是懶殘大師葉哀禪的弟子,那個老和尚就是葉哀禪,原來他從三個月前就在謀劃這件事了。”
卷雲鷹終於想通,顫抖著吐了口氣。
難怪他的天鷹爪會出現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破綻,難怪他左肩不過是被那麼撞了一下,傷勢居然會突兀的惡化至此。這都是早有謀算啊。
其實他還是想錯了。
沈虎禪是在兩個半月前偶遇師長,聽他談及此事,是在一個半月前,才遊曆到素陽,動了刺殺那個金軍大將的念頭,這其實是一個巧合,是一個後來被發現可以利用的巧合。
真正能成事的人,往往都善於記憶自己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然後在恰當的時候又能回憶起來,使用出來。
三首蛇終於解下了那十根細線,轉手取出了十根沒有淬過毒的銀針,紮在卷雲鷹身上,他假扮成遊方郎中,其實是真有精湛的醫術,雖然平時大多用來折磨敵人,偶爾也是可以用於醫治自身。
幾針下去,勉強遏製住了卷雲鷹左肩上不斷惡化的舊傷,三首蛇抹了一把眼眶上不知道是雨水還是冷汗的水珠,道:“我們還追不追?”
“不用追,自然有人去對付他。”卷雲鷹右手按著自己左肩,試圖趁這個機會,把這怪異的傷一下子拔除。
“雷紮爾和巴布?”三首蛇咽喉乾澀,清了清嗓子,道,“他們兩個,怎能攔得住?”
三首蛇口中的兩個名字,就是九兵衛的另外兩人,黑心蠍和四不像。
不過,他剛說到這兩個人,黑心蠍和四不像居然就從廟外走來了,這倆人好像已經在廟外潛藏了不短的一段時間,也看到了之前發生的事情,臉上還殘留著幾許震驚。
“當然不是他們兩個去攔截。我雖然不知道今天會遇到什麼樣的情況,但心裡早有不祥得預感,所以命他們兩個暫時不要出手,萬一真遇上致命之險,也好有他們兩個作為奇兵解圍。至於沈虎禪……”
卷雲鷹冷笑連連,臉上的恨意、殺意混著一股說不儘的嘲諷意味,道,“宋人中的英雄豪傑,當然有宋人去殺。”
轟隆!
外麵這時候居然落下一道雷霆。
秋時陽氣下降,落雷不祥。
破廟裡的四個人卻都露出了會意、快意的笑容,仿佛已經看到白色的閃電照亮了一具豪傑的屍體。
一道悠然歎息,緩緩傳來。
“誰?!!”
卷雲鷹悚然扭頭。
轟隆!
外麵的天空又橫起了一道雷光,剛才還在發笑的四個惡徒,倏然被廟裡的黑暗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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