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爆炸聲傳出的一刹那,又有更強烈的聲音傳來,一種像是龐然巨物劈風破浪,裹著烈光,碾壓著空氣前進的聲響,另一種,則是仿佛要讓人魂靈撕裂的蜂鳴。
這兩種聲音非常的古怪,似乎比一般的聲音傳播的更快,直接印入心裡。
也就在爆炸發生的同時,這兩種聲音碰撞了。
轟隆……
碰撞與爆炸重疊,所有人都做好了迎接可怖聲浪的準備。
孰料,巨響戛然而止,驟然歸於一種難以聽見的聲音領域,大音希聲,這兩種聲音所代表的力量,也在對碰之後的宏大震動之中擴散。
於是,一副罕世難尋的奇景呈現在所有人麵前。
火藥爆炸,本應該形成一團沸卷的烈焰,衝騰向天,可這團比整個大堂更龐大的火光,居然被大堂中兩人對拚的力量壓住,無法向上爆發,隻能向著四麵宣泄,猶如一朵中心處暗沉凹陷的巨大火焰蓮花。
雷損愕然失色。天泉山上,堂外高樓,甚至那些原本對此處並不關心的人們,也都被這奇異的烈焰光輝、熾然巨花驚動。
赤紅色的烈焰花瓣在大堂周圍延展向天,這座已經劇烈震動變形的建築物,多維持了一會兒,該塌的時候不塌,又在眾人猝不及防的時候,分崩離析。
因為有千百道劍氣從內部向著四麵八方爆發,將屋頂、牆壁、梁柱,全部洞穿,切斷。
黑衣暗沉的關七猶如一條深色的飛龍破開屋頂,在烈焰蓮花的中心,在暴雨之中飛馳向天。
被他劍氣打得千瘡百孔的屋頂,在這合身一撞之後,徹底粉碎。
關七在高空中回轉身形,雙手一抓,那粉碎的屋頂,數不勝數的瓦礫,全被他的劍氣附著,如同成千上萬柄大有半尺、小僅半寸的“碎物之劍”,淩空彙聚。
而在地上,方雲漢一腳跺地,身體下沉,直接破開了已經出現許多裂紋的地基,在地上打出了一個徑約十尺的大洞,闖入了被火藥和烈焰充滿的地下空間。
“來!!”
方雲漢狂呼,雙臂大張,手掌卷動,無可動搖,無使斷絕的充沛內力陡然擴張,將周圍二十米以內的所有烈焰及少數尚未引爆、燃燒完畢的雷火彈,全部吸攝過來,在頭頂上空聚攏成一個岩漿似的圓球。
接著,他一拳把這個球體打得衝向天空。
這一天晚上,暴雨之中,許多人仿佛看到了一個徑約十尺的日輪升空。
空中如神如魔的身影背倚長天,將萬千碎片化劍射落,這些碎片在射落的過程中,又恰好組成了一道幾乎長達二十尺的巨劍之形。
地上的太陽,天上的劍,相觸,炸裂。
足可以傳遍半個東京的爆炸聲和火光蕩開。
中心大堂四周的建築物在氣浪帶來的震動之中,又被飛舞的碎片打得像篩子一樣。
本來火藥如果在地下爆發,威力大多噴發向上,可是現在這場爆炸卻是在半空中產生。
在廣場邊際閣樓之上憑窗觀戰的雷純,隻覺得空中忽然產生了一麵比她所處的整座樓閣都大的火牆,橫推過來。
她在這樣的情況下,麵上仍然顯得定而清麗,也不知是沒有反應過來死亡的逼近,還是死亡也無法令她真正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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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窗口陡然一暗,火牆的光芒消失,那種暴躁的轟鳴也非常怪異的被隔絕,像是瞬間遠去了。
黑衣白發,經曆一場難以言述的大戰之後愈顯年輕的關七,就以一種靜默的姿態出現在窗外。
雷純見到了這張臉、這個人,神情中終於流露出一點茫然,忍聲道:“你……”
“你怎麼姓雷?太難聽了。”
關七神色中有些嫌棄,語氣非常強勢,隻是負在背後的手攥的很緊,“長得也太瘦弱。反正他還走不了,我先帶你去吃點兒好的吧。”
“小姐!”
梅蘭竹菊四劍婢隻看到雷純肩上突然多出一隻手,接著人就不見了。
窗外空無一人,爆炸的聲浪和飛濺的碎片全都避開了這座樓。
廣場之外,通向總堂大門的那條大路上,雷損頭發有些淩亂的站著,手中多了一把無一處不歪斜的怪刀。
方才他就是仗著這把刀,劈開了半空爆炸的餘波。
這就是與蘇夢枕手中紅袖刀齊名的不應寶刀。
雷損凝神看著已經被夷為平地的中心大堂,麵上有些遲疑。
他想要去一探究竟,看看那兩個人是生是死,卻因為剛才的場麵,對那兩個人情不自禁有些畏避之心。
驀然,廣場上炸起一道道土柱,石磚破碎,泥土和地下的碎石向上迸濺。
轟轟轟轟轟轟轟……
數十道土柱爆起的位置連成一線,直逼雷損而來。
“雷損~”
一聲入耳,雷損身前不足兩尺處,土石飛濺,一人破地而出,手中斷刀一閃,已經切下了雷損一條左臂。
那自然隻會是方雲漢。
剛才的動靜,是因他持斷刀在地下破土而行,速度居然也快逾奔馬。
這羚羊掛角的一刀斷了雷損左臂後,耳聞痛呼怒吼,方雲漢隨手一甩,斷刀射向後會有期,迫他後退閃避。
雷損震臂揮刀,不應寶刀上泛起了一種種令人目眩神迷的色彩,但他的刀還沒有砍出去,右手手腕就已經被方雲漢左手抓住。
這一抓之下,雷損右手手腕上血肉儘化作青煙,隻餘枯骨,不應寶刀被劈手奪去,同時額頭已經被方雲漢右手一掌擊中。
幾疑可融金爍鐵的熱力從方雲漢這隻手掌中傳出,他把自己剛才強行馭使火藥爆炸之力受到的反震、積聚在體內的火毒熱力,混著自身的功力一並吐出。
雷損砰的一聲全身燃燒起來。
一眨眼之後,就隻剩下一具焦黑的骷髏從方雲漢手掌下跌落。
後會有期發出一聲大叫,正要拚命,心口卻突的冒出了一截木劍的劍尖。
“什麼?”
後會有期還想反擊,背後那人卻好像對他的兵解神功極其熟悉,木劍一收,又在他脊椎間連刺十三劍,然後一腳把他踢開,反手一劍刺入了雷動天的額頭。
雷動天嘴巴大張,死不瞑目。
那動手的人是雷媚。
她打扮的如同書生,但被暴雨浸濕之後,玲瓏身段凸顯無疑,頭發散落貼在耳畔,麵上還滴著水,也並不狼狽,反而彆具魅力。
此女反手殺人之後,手中木劍一扔,以示絕無敵意,才向方雲漢快速說道:“其實我是金風細雨樓郭東神,蘇公子幾日前就命我留心配合方大俠的行動,隻是您神威蓋世,我隻有到現在才尋得機會,借您的威風,除掉幾個對你微不足道的人。”
其實這段解釋太急切了,再怎麼有魅力的人,過於焦急去做一件事情,也會讓自身的氣質大打折扣,這跟雷媚平時的心性、表現大不相同。
但……管他什麼白日做夢的心性表現呢,如果有誰目睹了這一戰之後,還能鎮定自若、揮斥方酋的話,那我立刻求拜這人做師父。
心裡轉動著這樣的念頭,雷媚表麵仍努力保持著得體的笑容。
方雲漢隻是漫不經心掃了她一眼,留下一句話,就立刻轉身離開。
“那你取三支煙火,兩支同放,六息之後放第三支,通知蘇夢枕吧。”
雷媚應聲照辦。
當天空中有煙花綻放的時候,刀南神率領大股禁軍,以查問火藥爆炸為名,深入六分半堂總堂。
神侯府、六扇門緊隨其後。
京城各方勢力全都動作起來,不知多少人此夜無眠,信鴿在京城各處飛了一夜,每一張小小紙條上的命令,都將在遠方掀起軒然大波。
而方雲漢已經如同一道狂飆,在各式各樣的屋脊上飛掠過去,回到了自己的宅邸。
他一回來,立刻吩咐不許打擾,獨坐於靜室,而後三日四夜不出,粒米未進,滴水不沾。
其間,人已名動京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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