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一刻,老道士隱約感覺虛空中好像有一股廣闊到不知要怎麼形容的力量湧動,像要擊落。
但那種感覺太過廣闊浩瀚,簡直就跟整個天空都沒什麼差彆,而且一閃即逝,並未真正出現,反而讓他疑心是不是自己遇險之時,心神不穩產生的錯覺。
方雲漢收了人物模板,也看著那個土坑。
武俠人物模板的兩次異動,聯係到剛才那個穿越進度條一跳就有60%,讓他覺得這個法器爆發的意外搞不好是跟自己有關係,口中隻道:“那就好,雖然過程不一樣,至少石雕還是毀掉了。”
他們兩個各懷心思,彼此並沒有察覺出什麼不妥,旁邊的公孫儀人視線將他二人左右一掃,臉上露出一絲不耐的表情,率先轉身離開。
正如方雲漢所說,雖然中間過程不同,但是石雕已毀,也沒有多餘人員傷亡,眾人很快按照原定步驟散去,豐子安他們將挑選出來的箭支送入幾個道士的軍帳,方雲漢也回到給他安排的帳篷裡。
“咳!”
他一入帳,就咳出一小口血來,默默感受了一下傷勢,先給自己封了幾處穴位,就準備換件完整的衣服,好好調息一下。
軍帳門簾被掀開,一道輕盈若無的腳步聲傳入。
“嗯?”方雲漢轉頭看見公孫儀人,準備解開腰帶的動作頓時一滯,有些尷尬的放下手,道,“你怎麼來了?”
“藥。”公孫儀人言簡意賅,拿出一個包袱,放在桌上。
“啊,差點忘了,是有治內傷的藥的。”方雲漢上次穿越的時候知道準備一些傷藥帶在身上,這次來得匆忙,就沒預備。
他伸手去解開包袱,看見其中八九個藥瓶,標著外傷內傷之用,嘖嘖道:“看不出來你這麼細心,準備的還挺齊全,謝啦。”
“出去打架就可能會受傷,既然受傷就肯定要用藥。這是‘人’之常情。”
公孫儀人雙臂環抱站在一邊,略一偏頭,高高的馬尾垂向頭顱左側,烏雲般的一束發絲眏著雪白的脖頸,意有所指道,“我是不懂,為什麼大多數練武的人,都把自己活的越來越粗糙,甚至漸漸不把自己當人看。有傷不想著治,非要先忍著,難怪會覺得彆人練武的都不怕疼。”
方雲漢選了其中一瓶於心脈損傷有益的藥,無奈道:“我就是下意識忍了一下。”
他停頓了一息,一手輕按著胸口,低笑道,“另外,其實我也挺怕疼的。公孫姑娘的藥,來得真是太及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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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雲漢的語氣故作誇張,公孫儀人失笑,道:“算了,來找你,除了送藥,還有另一件事。”
她用上說正事的嚴肅口吻,“白鹿戲水篇之中有提過,習武之人氣盈神足,自可百邪辟易,鬼怪莫侵,以神意為鋒,也可掃除邪佞魑魅。”
“唔,你得到的這門武功裡麵還真是什麼都有啊。”方雲漢玩笑一句,也正經思量道,“你是想試一試,不靠那些道士的符咒,單純以內氣刀意能不能斬殺幽魂?”
“不錯。”公孫儀人點頭,“我覺得大概率是可行的,其實刀意本來就是一種肉眼不可見的、產生於意念的力量,而幽魂,按照他們之前的說法,正符合民間傳說,是人死之後的殘餘意念凝結,借陰煞壯大、顯化。”
方雲漢聯想到山字經、天刀刀意等,讚同道:“而問題在於,什麼程度的武人神意才能達成有效殺傷,甚至於一擊必殺,或者說,如果在持續作戰的情況下,我們的意念能支持幾次對幽魂的滅殺?”
“這就需要實驗了,你打趴下的那個,就是最好的實驗品。”公孫儀人邀請道,“等你傷好些了,一起去看看?”
方雲漢吞了幾顆藥丸,應道:“好。”
………………
伏虎鎮中,坐在椅子上假寐的朱可用突然睜眼,眼看著一塊暗紅光斑從遠處地麵急射而來,無聲地沒入他身體之中,還沒等他做出任何應變,周遭的環境已發生劇烈的改變。
伏虎鎮的景象全部消失,他腳下隻剩一片一望無垠的水澤,而往上看,則是純白的天空,深紅的雲彩。
天和水的中心,是被九道光影環繞著的六葉蓮花。
深紅色的荷葉儘情舒展,花莖頂天立水,花擎穹頂。
朱可用一怔。
這是他曾經見過一次的場景,也是在以幽魂的身份複蘇之後,記憶中最深刻的一幕。
大約一個月前,作為幽魂的他,在塞外的荒漠之中蘇醒過來的時候,隻有一點片麵的思維能力,所以才漫無目的的帶著其餘幽魂,依附在塞外遊騎的身上,經曆幾次動亂,輾轉附體於伏虎鎮居民之身。
那個時候,朱可用依附在一個蒼老卻又聰敏的戲班班主身上,覺得自己的思維又變得靈活了一些,卻也受到戲班班主的影響,竟然做出驅使那些活死人繼續吹奏、唱戲的事來。
而正是在那一天,他進入了這奇異的天水之間,被一團紅色光球砸中,才陡然恢複了威虎王生前所有的記憶,並獲得了一門塑神像、聚陰煞的修行功法。
朱可用深知這樣的際遇千古難求,有著一回也該知足,卻沒想到,今夜,在他遭逢大敵,已經決定舍棄連日成果逃往他處的時候,居然又進入了這裡。
水麵上的幽魂愣了數息,臉上逐漸浮現出狂熱的神情,向著那株蓮花叩拜下去。
“萬壽之神!”
霎時間,不知是真實存在,還是心中幻覺的飄渺巨響爆發,深紅色的光芒濃鬱的如同液體,與周邊的九道光影相互擠壓、碰撞,最後騰揚上天,化為雲彩,落下紅、白雪華。
不過這一次,雲中飄下的一道深紅光球,像是專為朱可用而去。
“《空蒙迎神咒》。”
“聚集三百六十五名心念純一者,持續默頌此咒三次日升月落的時間,則可將周遭陰煞七度純煉,摶氣致柔,亦可有神恩入體,可解百厄,其行其力,無所不破……”
朱可用感受著融入自己身軀的信息,眨了一下眼睛,非天即水的異景消失,深沉夜色之下的伏虎鎮屋舍,再現眼前。
他的眼睛裡多了奇特的印記,像是一片漸漸隱去的紅色荷葉,然後,落入他眼中的,是那些死灰膚色,拱衛在他身邊的活死人。
椅子的扶手上,朱可用的兩隻手掌忽然握緊,細微的異樣舉動,引得周圍幾個太保一齊看過來。
藍色油彩勾畫出的臉譜,無法表露出內心的猶豫,卻可以將最後的決定化作略帶狂熱的笑,顯於麵上。
三日夜不休,除了頌咒之外,彆無他念,這種事情,尋常人的念頭紛雜,無論體力還是精神上,都幾乎不可能做到。
但,這裡可是有上千癡沉而乖巧的幽魂啊。
戲服王侯笑看周遭,扶手上的手指一鬆,肩背放鬆,坐得八風不動,已決心一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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