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海一刀握刀的手,又回到了韁繩上。
黑衣白衣,策馬飛馳,奔向京城。
三刻鐘之後,又有一輛寬敞到能容納七八個人的馬車,從客棧前出發,沿著同樣的路線出城去。
至此,令東南聯盟發生巨大變動的人,已全部離開了這座城市。
而東南聯盟相關的消息卻遠比他們更早、更快的傳播開來,已經傳到了江湖、朝堂之中,那些有心人耳中。
………………
“東方白死了?”
東廠中,有人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略帶惋惜的評點道,“難得一個高手,本督主原本已經準備好將之折服,為咱們再添一員乾將了。”
東方白是東南各派的盟主,雖然本身並非一派之主,但在江湖上的聲威也絕對是最頂尖的人物,即使少林方丈,武當掌門,也未必有他的名頭響亮。
可是這個評點他死訊的人,從頭到尾口中都帶著一股居高臨下,散漫隨意的態度。
好像這聲威赫赫的東南聯盟之主,在他眼裡也跟大路上那些腰插刀劍,故作粗豪,腳踩著草鞋的江湖漢子沒什麼兩樣。
最多是不屑一顧和值得看上兩眼的差彆。
然而,如果有人聽到了這番話,見到了說話的這個人,那萬萬不會覺得此人不夠資格擺出這樣的姿態。
因為他是東廠督主,曹正淳。
這個曹正淳,其實本來不姓曹,他因為自小家貧,而被父母送進宮中做了太監。
誰知入宮後,他服侍人的時候,察言觀色,八麵玲瓏,很會討主子歡心,沒過多久,就被當時宮中的大太監曹阿滿收為義子,從此,也算是在另一條路上平步青雲,成為了皇帝身邊的大紅人。
等到他執掌東廠、當今皇上繼位的時候,對敢於彈劾東廠、攻訐他曹正淳的人,他就開始大肆伐戮。
或在皇帝麵前加以參劾,或栽贓嫁禍,下毒構陷,為了鏟除異己,不擇手段,至如今,已然是權傾朝野,不可一世,百官明哲保身,敢怒而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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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這樣的一個大惡人,長得卻非常和善。
他年紀雖說大得滿頭長發都霜白了,臉上卻幾乎沒有皺紋,氣色紅潤的如嬰兒一般,聲音雖然尖細,卻並不刺耳,麵上更常帶笑容。
朱紫長袍,黑色紗帽穿戴在他身上,無不彰顯出多年掌權,培養出來的雍容氣度。
這是他保養得宜,更是他內功精深的明證。
曹正淳點評了幾句之後,他進來最看重的得力下屬鐵爪飛鷹,立即說道:“也是那東南各派的人不識時務,自取其咎。如果當初他們早早的主動向廠公拜服,有廠公的庇佑,也不至於被護龍山莊的人隨意拿捏。”
“哼,也不能真就以為這件事情全怪在他們無用這一點上。”
曹正淳聽了吹捧,反而提醒手下警惕,手指點了點桌上的卷宗,道,“從東南各派內最近的風向來看,這個上官海棠展示出來的手腕不俗,多虧是個女子,最多成個密探,若是光明正大入了朝堂,可要比那楊宇軒難對付十倍也不止。”
“廠公居然這麼看得起她。”鐵爪飛鷹恭聲道,“看來咱們往日還是小瞧了這四大密探。”
“平日裡你們著重看他們的武功,並不算錯,也隻有最近這樣的大事,更能展露出謀略的重要性。”
曹正淳頷首道,“朱鐵膽好運氣啊。地、玄二人,瞞天過海主持了這樣的大事。另一邊,段天涯孤身一人,就從皮嘯天和黑衣箭隊手下救走了楊宇軒的兒子,他們三個,真是越來越出彩了。”
提到這件事,鐵爪飛鷹噤若寒蟬,旁邊一個額頭上裹著白布的太監兩股戰戰,撲通跪了下來:“是皮嘯天無用,懇請廠公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但要楊宇軒絕子絕孫,更要把那斷天涯的人頭也摘下來。”
曹正淳不鹹不淡道:“哦,你這一回帶著全隊人馬全副武裝,都險些讓人劈了,下一次,是要怎麼神功大進,還是智計天賜,才能弄死段天涯啊。”
皮嘯天低著頭,臉上漸漸滲出了冷汗。
“起來吧。”曹正淳哼道,“四大密探愈見風采,本督主也有些小瞧了他們,這事不全怪你,但你敗了就要罰,這大檔頭的位置,先去了吧。”
皮嘯天雖然受罰,卻是大喜,連聲道:“謝廠公開恩。”
鐵爪飛鷹見縫插針,說道:“那楊宇軒之子的事情。”
“一個小孩兒能翻起什麼風浪?不過護龍山莊最近風頭正勁,也是該做些應對,挫一挫他們的威風。”
曹正淳沉吟著,目光掃過,這屋子裡的全是他最器重的心腹,道,“洛狀元這一次回少林,說是探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秘密,非要親口跟我說,過幾天他就回來了,等他回來之後,由他領頭,你們布置一局。”
洛狀元,是指“三十六省文武狀元”,此人文武雙全,練成了正宗的少林大力金剛指,號稱少林第一俗家弟子,雖然不在東廠任職,但他才是曹正淳麾下真正的第一高手。
皮嘯天以前對這人多有不服,現在聽了,卻隻會點頭。
他以為這是忠誠恭順的表現,但其實,他剛犯了大錯,這時候訥訥無言,隻會讓曹正淳覺得他更無用。
鐵爪飛鷹心中暗自鄙夷皮嘯天,見機道:“這次東南聯盟的事情裡,還有一個生麵孔,那個殺了東方白的方雲漢,如何處置?”
“消息裡不是說他也要來京城?”曹正淳眼中灼灼生輝,“既然他不曾直接投靠護龍山莊,等這人來了,本督主親自去見一見。”
曹正淳又翻了翻卷宗,看著那四大密探,心中暗自感慨:這幾個小子是越來越出色了,本督主這邊卻許久沒有招攬到得力的手下。
方雲漢麼,東廠也正需要這樣的人才呀。
………………
“嗯?”
千裡之外的馬車上,默默揣摩天龍八音的方雲漢,忽然覺得鼻頭有些癢,像是要打噴嚏。
他放下絹布,揉了揉鼻子,掀開了窗簾透透氣。
看著窗外的景色飛速閃逝,千篇一律。
片刻之後,方雲漢伸了個懶腰,索性閉目養神。
閉眼之際,他心中轉過一個念頭。
‘既然這次是狂徒,這趟去了京城後,終於不用那麼耐著脾氣,慢悠悠的跟他們搞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了。’
正專心練功的黃雪梅,忽聽到一手撐窗支頷的師父唇齒間溢出一聲輕笑。
“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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