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風雨之中,兩條迅捷的影子從丹陛之下,筆直地衝入眾多士兵的隊列之中。
這兩個刀客的身影幾乎是同時出發,速度也相差仿佛,但是他們的身姿,有很大的區彆。
歸海一刀的氣勢凶猛,致密的氣流在他身體前方形成一個近似於船頭形狀的透明護盾,那些士兵在他的真身抵達之前,往往就會被洶湧的氣流衝開、擠開。
他勢如破竹的穿過整個士兵的陣列,整個衝刺的過程中,連廣場上飛舞的大雨都沒能沾到他身上。
而另一邊,段天涯的聲勢,相比於歸海一刀來說,就小了太多。
他奔跑的時候,腳下每一步之間的間隔很短,甚至要比普通人飯後散步跨出的幅度更小一些。
這就導致,在跑過相同距離的情況下,段天涯邁步的次數要比其他人多出不少。
表麵上看起來,這樣的奔跑方式會使段天涯消耗更多的體力,也很難積蓄起像歸海一刀那樣凶猛的氣勢。
但是這種行動方式更加穩定、流暢,甚至流暢到了有幾分詭異的程度。
因為阻在段天涯前方的那些士兵,並沒有被擠開,但他還是以一條直線穿過了整個陣列,沒有被歸海一刀拉開距離。
兩人之間分出了先後的關鍵,在於歸海一刀的最後一步。
在歸海一刀從那些站立的士兵之間,來到了遍地伏倒的兵甲叢中的時候,他手裡的刀徹底出鞘,帶出了一聲蒼涼的長吟。
嘭!
黑衣的冷漠刀客甩開刀鞘,雙手握刀,一步重重踏地,石板龜裂,附近幾個趴在地上的士兵被掀翻開來時,刀客的身體已經一躍而起,一飛衝天。
他越過了所有趴倒在地之人的阻礙,凜冽的鋒芒對準了那把雨傘劈下。
一般這種躍上高空的攻擊,不是充滿破綻的送死,就是泰山壓頂,無可抗拒的必殺一招。
歸海一刀自然屬於後者,他師承於霸刀,但隻用了七年,就已經擊敗霸刀,出道以來,殺人不用第二刀,初招即殺招,殺招即終招。
這必殺的一刀,以風雷不能追及的氣勢,在流光一逝白駒過隙的短暫時間之中,已在空中完成了充滿自然美感的弧線轉折,刀鋒即將觸及傘麵。
就在這時,寬大的傘麵,驟然一合,正在收攏的雨傘,向上刺出,如同一根棕色的長棍,從刀鋒的側麵擦過。
刀傘交錯的刹那,歸海一刀忽然覺得自己的刀上,被施加了一股怒濤漩渦似的力量。
他的內力還在源源不斷的向著長刀之中灌注過去,但他的刀和他的人,都已經遠遠的偏離了原本的走向。
在外朝廣場上其他人眼中,方雲漢僅從持傘變為舉傘,用雨傘攪動著上空的長刀,便把雙手握刀的歸海一刀,也帶動的失去了平衡,把對方下墜的力量轉為偏斜的力道。
在歸海一刀身不由己要向側麵跌落的時候,那把粘住了他長刀的雨傘又憑空消失。
棕黃色的棍影一收一放,已經落在了歸海一刀胸口。
嘭!!
與剛才踏地躍起的悶響類似,但這一次的聲音,卻代表歸海一刀的敗退。
這個殺人不用第二刀的冷峻刀客,在一招之間,就變得像是個四肢無力的布娃娃一樣,被人一棒子抽了回去。
幾聲悶悶的撞擊之後,歸海一刀砸倒了四五個士兵,帶著未敢相信的眼神,坐地吐血的時候,耳中又飄來了一句歌詞。
“真力彌滿,萬象在旁。”
“噗!”歸海一刀又吐了口血,刀尖撐地,目光觸及刀身,這才發現,他手中的刀,已經被擰絞得像是一根油條。
奉天殿前,曹正淳緊盯戰局,低語一聲:“棍法。”
大雨依舊在下,歸海一刀倒飛出去的一刻,段天涯出現在方雲漢麵前。
他左手緊握刀鞘緊貼在腰間,右手扣刀,東瀛武士刀修長纖薄的刀身,將在雙手壓迫到極限後鬆懈的刹那,綻放出驚人的光華。
圓明一流的居合,在段天涯的手中,已經到了寒流帶月澄如鏡的境界。
即使是在這瓢潑大雨中,在數千名兵甲圍殺的亂象之中,他仍然可以捕捉到最精準的間隙,控製住那千金不換的時機。
二人相隔兩尺半,方雲漢比段天涯略高,這一刀出鞘,剛好該是斷喉,斷頭。
段天涯眼中精芒如電閃,斷然拔刀。
這一刀……
沒拔出來。
方雲漢的雨傘,不知何時已經壓在了段天涯右手手腕上。
段天涯大驚,雙眉聳動,唇失色,臉頰一白,腳下急退。
他用水銀瀉地,一瀉千裡似的碎步倒退的時候,右手五指一鬆,急速收回,遠離方雲漢的雨傘,左手則以拇指頂住了武士刀的護手處,意圖以左手拇指將刀刃彈出。
就在他左手拇指發力的時候,方雲漢向前踏了一步,雨傘剛好敲到了刀柄末端。
嗒!
段天涯吃痛,左手拇指骨折,彈出了一分的刀刃被砸回刀鞘之中,骨折的疼痛剛傳入大腦,他的胸口又傳來了濕潤的感覺。
濕漉漉的雨傘杵在了他心口。
嘭的一聲,段天涯步了歸海一刀的後塵。
眼花繚亂,兔起鶻落之間,兩大密探先後倒飛出去。
雨中眾多將士攻勢,皆為之一滯。
段天涯和歸海一刀他們衝的太快,敗的也太快,以至於在周圍稍遠一些的士兵眼中,他們兩個根本就沒有戰鬥的過程,就是向前一衝,然後失敗倒飛。
不同的是,歸海一刀砸在了士兵群中,段天涯則高高飛起,砸向丹陛。
上官海棠就站在丹陛前,她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段天涯撞上台階?
“小心!”
白衣輕旋之間,上官海棠已經飛上半空,接住段天涯。
可是她雙手跟段天涯背部剛有碰觸,一股藏而不露的力量就被引發,使她臉色急變。
段天涯背上氣波一蕩,上官海棠傾儘全力也抵受不住這一股寄托在段天涯體內的勁氣,當即口中溢血。
這個護龍山莊四大密探之中,最具巧慧的女子,連跟方雲漢交手的機會都沒有,已經身負重創。
她和段天涯兩個人一起摔在了丹陛上,在雨水中滾的渾身狼狽。
第(1/3)頁
第(2/3)頁
護龍山莊三大密探,名傳已久,往日的一次次戰績,無不證實他們名副其實的強大。
今日之戰,卻是一擊即潰,雖然還沒死,一時半刻之間,已經無法起身。
第三層石台上的曹正淳用誌不分,對狼狽的上官海棠他們視若無睹,隻關注、回味著方雲漢的一舉一動,口中一奇:“劍法?”
他手掌撫在了身前的漢白玉欄杆上。
天地間一場傾盆大雨,奉天殿前廊簷之下沒有被吹入多少雨水,但漢白玉欄杆上,向外的一側,卻時刻被大雨吹打。
曹正淳伸了這一手,雨水就拍在了他的手掌上,冰涼的感覺讓他精神更加振奮,頭腦更加清醒。
原本他是準備讓護龍山莊三大密探做馬前卒,去探探那個闖入者的底細。
可是現在看來,這個人不但涉獵頗多,而且在每一道上都極其精深,這試探的行為根本看不出他的武功家數,甚至看不出他最拿手的功夫是哪一門。
那就到了真正該出手的時候了。
曹正淳心中有了決斷,那隻全無皺紋的手掌在漢白玉欄杆上輕輕一拍,人影已經消失不見。
咚!
又是一群士兵倒下,方雲漢距離丹陛已不足二十步。
鐵爪飛鷹和皮嘯天混在眾多士兵之中,渾身都被雨水淋濕,也分不清臉上到底是分泌的冷汗,還是天上澆落的冷雨。
皮嘯天本來該比三大密探更早出手,可他擅長弓箭,要尋找時機,從方雲漢踏入奉天門到現在,他居然連一個機會都沒找到。
左手一張弓,右手一把箭,箭在弦上,皮嘯天幾次弓開滿月試圖射出,又半途放棄,幾乎疑心弓弦都要被自己拉斷了,卻還是混在士兵之中,進進退退,不敢出手。
他心裡頭情緒太複雜,越想冷靜,越是惶恐,害怕眼前這個對手,又害怕曹正淳事後責罰,一時失神,忽然渾身一麻,摔倒在地。
砰砰砰!
當皮嘯天的臉砸在了身邊一個士兵靴子上的時候,他才有了一瞬的清明,心如死灰。
這曾經身為東廠大檔頭的高手,隻因一時心神失守,居然和身邊那些普通士兵一樣,倒在了方雲漢隨隨便便踏出的一步水波之下。
鐵爪飛鷹就在皮嘯天倒下的時候撲了出去。
他心裡有比皮嘯天更多的理由,更不想出擊,但他遠比皮嘯天精明,這個時候不出手的話,事後必定一死。
倒不如主動把命放上賭桌去,搏一搏了。
不過當差距太大的時候,再怎麼懷抱著拚命的思想,也無法讓鐵爪飛鷹多撐過一時半刻。
他隻揮出了一爪,雨傘已經戳在了他胸口。
‘還是沒了。’
鐵爪飛鷹四肢一僵,腦子裡劃過了這個念頭。
但在下一瞬間,他就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倒退。
雨傘上分明傳來了一股足以叫他砸到丹陛上去,粉身碎骨的力量,卻在他體內化消於無形。
“哦?”方雲漢昂首望雨的眸子終於低了一分,正視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