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抵達那裡之前,歸海百煉發瘋,一刀重創三名好友,在即將殺死那三人的時候,路華濃在背後出手,以飛刀擊中了歸海百煉的後背。
本來,以歸海百煉的功力,即使是在神誌狂亂的狀態下,被那一記飛刀擊中,傷的也並不算深,可是,那一刀偏偏傷了他督脈的穴位,恰好截斷了他督脈之中的內氣運行。
督脈是雄霸天下這招刀法的運行樞紐,此脈一斷,雄霸天下的刀氣失控,歸海百煉回天乏術,當場身亡。
如果說歸海百煉是死於走火入魔,並沒有錯,但也可以說真正殺死他的,是路華濃。
“在一刀小的時候,我曾經跟他說過這件事。”
不知過了多久,路華濃才開口,“我曾經嘗試跟他說,他爹可能會是死於走火入魔。可是他不相信。”
路華濃的語氣中帶著深深的疲倦,閉上了眼睛,“他堅定的認為,一定是有人害死了他的父親。那個時候,他明明隻是一個小孩子,為什麼會如此肯定呢?”
“那個時候他隻是一個小孩子啊,又為什麼會把這個念頭一直保持到如今呢?”
這老婦人睜開眼睛,竟然笑了笑,“所以我就明白了,這是天意啊。”
“是天意指引他,讓他堅信自己的父親不是走火入魔,而是被人所害。”
路華濃手中套著念珠,雙手緩緩合十,虔誠的如同正在感謝上蒼,微笑著說,“而這個害死了他父親的凶手,就是我。”
安靜的時光中,竹林裡,有落葉被吹到了水月庵的院子,那些竹子晃動的聲音,混著鏡映湖上微波蕩漾的水聲。
天地無言,風常冷,水常寒,也許這就是天地給她的答案。
路華濃時常會這樣想著。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我明白了。”
黃衣老人站起身來,“那麼,老夫跟你做個約定吧。”
路華濃本以為能夠說服對方,放棄插手這件事情,卻不知為何話題轉向此處,不解其意,道:“什麼約定?”
“你既然覺得是天意,所以逆來順受,等了這麼多年,既不去主動跟他坦白,也不會試圖開解你兒子的心結,那麼,你就繼續逆來順受。”
黃衣老人身上的衣服本是暖色,神態之中也並沒有言辭厲聲,苛言冷語,但那孤寒之意,卻是更重。
第(2/3)頁
第(3/3)頁
仿佛的孤梅淩雪寂寞一般的氣質,才是他與生俱來的風骨,此時不過是還歸本來麵目。
他說道,“以後,不管一刀對他的仇恨是什麼樣的看法,他確認的仇敵又是誰,隻要他沒有認定是你,你就不得主動開口說出你所以為的凶手。”
路華濃無奈道:“這樣又有什麼意義呢?我一直以來,正是這樣做的。”
“好,那就記住這個約定。我想,百煉的遺孀,總不至於是個毀諾之人。”
黃衣老人拱手說道,“那今日事,到此為止,蕭某告辭了。”
他說走就走。
路華濃愣愣的看著桌上的茶水,那杯熱茶,到現在已經漸漸冷了。
對方一口都沒喝過。
她忽然驚覺,起身喊道:“蕭大哥,你到底想要乾什麼?”
黃衣老人的步伐不停。
路華濃心知,如果對方要走,自己絕對追之不及,她心中的念頭電轉,換了一個問題,喊道:“你既然這麼多年都沒有再離開過帝王穀了,為什麼會突然在今天來找我?”
黃衣老人的身影停在了出門的那一步,他沒有回頭,聲音卻清楚地傳到路華濃耳邊。
“隻是順路而已,我本是要到鏡映湖,來了斷一樁已經延綿了十餘年的事情。”
“你不必多想,好好保重吧。”
黃衣老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這一次,他一步就走出了常人近百步的距離。
幾步之間,就已經深入了竹林中。
毫無征兆的,他在一棵斑黃的竹子旁邊停下,輕輕咳嗽了一聲。
那一瞬間,他雙唇殷紅如血。
背後的木匣忽然微微震動,落在木匣上麵的竹葉,無聲的粉碎。
黃衣老人異樣的唇色逐漸恢複正常,再度向前走去。
他沒有騙路華濃。
帝王穀主蕭王孫,一生俯仰無愧,是從來沒有騙人的。
隻是,也有一些事情他認為是不必說的。
比如說,當年辟邪山莊的那場約定,他之所以會晚到了一步,是因為他在半路上遇到一個蒙麵人,試圖搶奪他的割鹿刀。
那個蒙麵人功力之深,簡直是他平生僅見,一場憨豆之後,他也負了不輕的傷勢,才將對方暫時逼退。
後來,他趕到辟邪山莊,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安置了歸海百煉的屍體和三個重傷的朋友之後,他回到帝王穀中養氣療傷,也發動了一些帝王穀的勢力,試圖查出那個蒙麵人的身份。
這場探查一無所得,可是第二年的春天,那蒙麵人居然直接出現在帝王穀中。
又是一場大戰,兩敗俱傷。
這些年,蒙麵人一共闖入帝王穀七次。
每一次的時間間隔越來越長,每一戰的情況也越來越凶險。
蕭王孫這次離開帝王穀,確實就是要了斷這件事。
而在這之前,他要先去歸海家中走一遭。
竹林颯然,十餘次輕身移行之後,歸海家的籬笆,還有門前停的那一輛馬車,已經近在眼前。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