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世上有很多人都叫蕭王孫這個名字,但是,擁有這樣獨特的氣質,甚至是三大密探這樣的高手第一眼都未能看清其人的能耐,則,當今天下應該隻有一個。
“不錯。”蕭王孫邁步走進了院子裡,看著歸海一刀說道,“想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你也長這麼大了。”
聽他這麼說,歸海一刀的驚訝之中,浮現出些許疑惑,道:“你以前見過我?”
“你六歲的時候,我曾經到你家來過一次。”
蕭王孫停在院子中心處,目光掃過了左邊的菜地,右邊的水井和老樹,道,“你家這些年倒沒有太多的變化,不過,當年你還隻是個六歲的小孩,當時,你父親也還健在。”
歸海一刀神情冷然,道:“我不記得,原來我父親還跟大名鼎鼎的帝王穀主有交情。”
“你父親確實很少把江湖上的朋友帶到家裡來,況且,老夫與他也隻是幾麵之緣。”
蕭王孫甩袖道,“我們當年算是以武會友,曆次見麵,都是談論比較刀法高低,到你家來的那一次,也隻是因為恰好約在鏡映湖邊,離你家近,他就請我順路過來看了看。”
歸海一刀的神色複歸淡漠,他心裡不存在什麼待客的禮數,也沒有想過要把這位自稱是父輩故人的武林前輩迎入屋內。
他們兩個,一個在院中,一個在廊簷下,就這麼對話,雙方自己並未覺得有哪裡不妥,上官海棠也就不曾提醒。
絕情山莊中七年的經曆,對歸海一刀的影響其實是很大的,除了寥寥幾個格外重視的人,其餘的,無論身份如何,都很難讓他有淡漠以外的表情展露。
蕭王孫在他這裡,除了帝王穀主這近似傳說的名聲之外,也沒有太多值得特殊對待的地方。
所以歸海一刀又直言問道:“那你今日過來,又有何貴乾?”
蕭王孫也不拐彎抹角,說道:“老夫在帝王穀中隱居多年,靜極思動,出來走走。想起當年歸海百煉的死,有我一份責任,就過來看看你們母子如今過得怎麼樣?”
“你說什麼?”歸海一刀一步跨出了走廊,幾步急衝到蕭王孫近前,道,“你說我爹的死,你有什麼責任?”
“哦,你娘這些年沒有跟你說過嗎?”
蕭王孫像是並不在意歸海一刀已冒昧迫近到他身前僅有兩尺多的地方,輕描淡寫的說道,“我與你爹當年常會約定一處,比鬥刀法。有一次,我們約在辟邪山莊見麵。可惜那一天你爹走火入魔,狂性大發,一刀之失,從此,便天人永隔了。”
歸海一刀聞言瞳孔一顫,眼睛裡滲出了懾人的光芒。
沒錯,說的通了!
他這些年來其實也一直覺得奇怪,為什麼自己的母親好像並不用心追查父親的死因。
隻有兩個可能,一是他父母之間情感淡薄,但是,在他的記憶中,他的父母不知有多麼恩愛。
第二,就是他母親知道凶手是誰,不必去查,那麼,如果知道凶手是誰,又為什麼始終不肯告訴他呢?
第(2/3)頁
第(3/3)頁
他現在明白了。
因為那個凶手是蕭王孫!
是帝王穀主,是割鹿刀這一代的刀主。
歸海一刀還沒出生的時候,蕭王孫就已經是江湖上的頂尖高手。
因為仇人是這樣的人,所以他的母親才會擔憂他的安危,害怕他飛蛾撲火,一去不返,始終不肯告訴他。
至於蕭王孫剛才口中提到的走火入魔,一刀之失。歸海一刀根本就不在意了,不管原因是什麼,終究是蕭王孫殺害了他的父親。
上官海棠聽到了蕭王孫的訴說之後,心中也是一顫,緊接著又湧出強烈的憂慮與無措。
她擔心歸海一刀貿然出手,惹怒蕭王孫無情反擊,卻又不知到底如何勸說才好,隻有立刻起身出門,來到歸海一刀身邊,憂切的喚了一聲:“一刀!”
屋中,成是非咂舌道:“這是,仇人自己送上門了?”
他跟歸海一刀,交情不算多深,但是有一次他被東廠的人暗算時,歸海一刀出手救過他,也不可能做事歸海一刀吃虧,自言自語道:“蕭王孫聽說是特彆厲害的人啊,待會要是打起來,我是幫他打還是帶他跑啊?”
說到“跑”字的時候,成是非下意識看了方雲漢一眼。
方雲漢左手手肘撐桌,手指輕輕抹在左邊的眉尾處,心中把剛才蕭王孫說的話每一句單獨拆開來看了一遍,臉上就帶上了一點意味深長的笑容。
院子裡的蕭王孫,好似並不在意自己剛才說的話,意味著怎樣的一份仇恨落在了自己身上。
這個黃衣老人其實一直眼觀六麵,在方雲漢笑起來的時候,他居然忽略了歸海一刀,側身看向屋中,剛好跟方雲漢的笑容打了個照麵。
就在他這一分心的時候,歸海一刀悍然出刀。
歸海一刀手裡的那把汗血寶刀,已經有些扭曲變形,刀身上還裹著布匹。
但彆說這仍是一把刀,仍然有著淬厲的鋒刃,就算這隻是一根圓滾滾的鐵棒,在歸海一刀十成功力的推動下,也能把一個等身高的實心銅人一刀兩斷。
使出這一刀的時候,歸海一刀,甚至短暫的忘卻了近幾年裡對上官海棠那份深沉的情感,絕情斬的刀意幾乎重現了他昔日最盛時的幾分崢嶸。
刀身上包裹的藍色布匹,率先被絕情刀氣衝毀,炸散開來。
破碎的布條如一群蝴蝶驚散。
那一刀,從蝶群之中掃過。
橫斬蕭王孫!
旁邊的上官海棠在意識到歸海一刀出手的一刹那,就做下了決斷,即將揚手發出袖中的一把金花飛刃。
可是她手還沒抬起來,就覺得在她身邊爆發的那股刀氣,猛然一頓,一轉,一脹。
剛猛霸道的絕情刀氣,變成了一股強勁擴散的渦旋氣流。
嘭的一聲。
歸海一刀的身體倒飛出去,幾乎要在門框旁邊撞出一個人形大洞的時候,被一躍而出的成是非雙手抵住,落地。
上官海棠也被這一股勁風掀走,斜著滑退出去七八步,在菜地裡麵犁出了一條溝,幾顆綠葉菜散碎開來,淺青色的根部從土壤之中翻出,一片狼藉。
勁風渦流散去,歸海一刀掙開了準備攙扶他的成是非,猛的向前一大步,挺住了身體,雙手微微顫抖,死死盯著蕭王孫。
他雙手空空,那汗血寶刀已經落在了蕭王孫手中。
蕭王孫望著汗血寶刀變形的刀身,濃眉輕皺,說道:“這樣的一把好刀,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看來你隻用刀,從不養刀。”
歸海一刀恨聲道:“那是我的刀!”
“你的刀?”
蕭王孫一手握著刀柄,另外一手用兩根手指捏著刀尖,變形的刀身,被他一點一點扭回了原本平直的形態,“你對這把刀實在太不用心了,縱然是玄鐵精鋼所冶的寶刀,被你這些年隻用不養,其中已積累了不知多少暗損。那個摧殘這把刀的人,都比你更清楚這把刀優勝在何處,缺陷在何處。”
他把表麵複原的刀扔給了歸海一刀,說道,“你要是想找我報仇的話,至少該讓自己的刀法造詣,追上那個摧殘這把刀的人,才有一兩分成功的可能。”
“哈,隻是一兩分嗎?”
笑語傳來,剛接住刀的歸海一刀手裡一空,汗血寶刀就落在了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的方雲漢手中。
“那你且來看好了這一刀。”
方雲漢的話,是對身邊的人說,也是對蕭王孫說。
他揚刀,繼而,一道刀光暴閃驚綻。
猶如有一道輝耀白虹,乍然破空斬地,要裂開整個院落。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