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年其實早就明白,江海餘的天賦在自己之上,但卻認為武館這種產業不該是隻憑拳法天賦來定下傳承。
如果由他來接掌武館,江海餘做他的手下,以後出去撐門麵,做打手,兩人合作,不也能把武館發展壯大嗎?
所以對後來設局為殺江海餘的事情,鐵風生心裡沒有半點悔意,隻覺得本就是他們的錯,自己做的才是正確的事。
可是等到江海餘殺出重圍,在後來的年月裡,一一尋仇報複。
這自恃才高,絕不能容人的鐵風生,才真正忐忑起來。
‘報仇報到最後,偏不來找我,想讓我終日憂恨,江海餘,實在太卑鄙了!’
他被這種痛苦的情緒縈繞了多年,到今年春天的時候,在那一場夢中,化作了無窮的欣喜。
等這《七星高照心宮元氣》練成了,區區一個江海餘還算得了什麼?
鐵風生心情大暢,經脈之間那一股內氣也越走越快,忍不住放聲長嘯。
他在樹梢上振臂張口,長嘯的聲音卻被一道雷聲所覆蓋。
轟哢!
鐵風生微愕,停步轉身望去。
天晴無雲,更沒有半點落雨的征兆。
這一道晴天霹靂,正是從尹家鄉的方向傳來。
此時,尹家鄉之中。
眾人聚在那些風水師所住的地方。
王巴子、鐵成翼等等,除了鐵風生之外的其餘所有“風水師”,全都倒在周圍。
這些被尹小草視為極其危險的人物,在方雲漢麵前,根本就連一招都走不過去。
那鐵成翼,更是麵目全非,渾身發黑,雷煙過後,包裹著屍體的衣物燃起了火光,散發出一股濃鬱焦臭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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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家鄉的眾人張口結舌,看著眼前這一幕,驚震難言。
剛才,被大家認為已經死了的尹小草,忽然帶著這兩個陌生人到鄉裡來,二話不說就闖到這裡,跟那些風水師起了衝突。
一眾百姓聚集過來,本來正是為了維護這些能讓他們子孫後代都發大財,當大官的風水師。
也有人開口詰問尹小草。
誰能料到,尹小草還沒說出個什麼來,那少年人就揮劍向天,然後,一道雷就順著他劍指的方向劈了下來。
天雷是什麼?那可是天罰,是神威。
在民間,總有這麼一個說法,說是遭天譴的人才會被雷劈啊。
雖說山間生活的百姓也知道,下雨的時候,躲在高處樹下,被雷劈的可能也不小。
但是今天可沒有下雨。
這晴空萬裡的旱天雷,不是神仙顯靈還能是什麼?
方雲漢身邊站著尹小草與那練通背的中年漢子。
他掃視周圍,提劍指著鐵成翼的方向,聲音沉著,問道:“你們說,這些人是得道高人,要造福一方,能立神像,承神旨,得到瑞獸親近。”
“那你們覺得,我是什麼?”
一道雷落,原本氣勢洶洶,簡直恨不得幫那些風水師跟方雲漢拚命的百姓,在極其短暫的嘩然之後,又不約而同的歸於寂靜。
他們注視著方雲漢,目光畏縮,噤若寒蟬。
“是,是雷神爺爺?”
人群裡一個小孩叫出聲來,又被他身邊的母親趕緊捂住了嘴。
那幾個看起來像是要激動的抽過去的老者,也緩過來,縮著身子,生怕自己露出一點不敬的樣子。
他們倒是更有見識,用詞也講究一些,小心翼翼道:“您是,是能使雷法的仙師?”
方雲漢一派輕疏朗然的看著這些人,思索了一下,等到尹家鄉的鄉民心裡又提起了十二萬分忐忑的時候,才說道:“我不是神仙。我們算是官府的人。”
因不願自稱仙神,諸多身份之中,好像也隻有這麼說,更容易讓這些百姓理解,或許還能給他們帶來些安全感。
“原來是官爺。”
果然,這樣一說,這些人雖然還是又敬又怕,可剛才對非人者的恐懼,就淡化了一些。
如今大齊正在盛世,官府這個詞,對這些百姓來說,本就代表著至高無上的力量,所以官府裡能走出什麼人來,好像都不值得奇怪。
就算會號令天雷,至少還算是人嘛。
方雲漢又垂下了劍身,眾人不自覺的舒了口氣,更放鬆了一些。
一個老者用力撫著胸,用這種方式壓著過於急促的呼吸,心中暗道:縣太爺也不可能認識這樣的高人吧,這怕不是從京師來的大人,總有傳言說,陛下身邊有好多能撒豆成冰,呼風喚雨的仙長,看來是真的。
“那……這位大人。”另一名老者顫巍巍的行了個禮,“這些大師,難道是犯了什麼事兒嗎?”
“這是一夥騙子,不但騙了你們的錢財,還叫你們祭拜邪魔。”
方雲漢轉頭看向空地間立著的那座神像,神色中也有幾分凝重,冷肅的說道,“拜神就能求來財運、官身,讓你們發家致富,富貴亨通,全然是無稽之談。”
“假如你們繼續拜下去的話,這邪魔,隻會給你們帶來禍端。”
眾人一陣騷動,有的還是將信將疑,有的已經全然是後怕的神色。
他們全都看向那座神像。
那神像澆鑄的手段,實則頗為粗糙,幾乎沒有一處稱得上是精美的地方,但,無論那些蓮花荷葉的紋理怎樣歪曲醜陋也好,至少,那些銀錢是澆成了一個,讓人一眼就能認出來的荷花模樣。
一株,刷了紅漆的六葉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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