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戛然而止。
攤子前麵空蕩蕩,那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小販捏著金葉子站起身來,左顧右盼,愣是沒從這條街上找到剛才那個人。
這是天色還早,因為起得早,無論是攤販還是那些行人,還都有些懶洋洋的,隻有小聖賢莊門前的那兩個弟子神采奕奕,腰背挺的筆直。
有風吹過,門簷上落下了一點灰塵。
一個值守弟子抬頭看了眼,心中暗自想到:平時打掃的時候,好像忽略了上麵,之後得跟三當家提一聲,找個機會,把房子裡的屋頂,也好好地掃掃。
此時猶在清晨,陽光攏在朝雲之中,明亮而不刺眼。
小聖賢莊裡麵一些勤奮的弟子,此時已經在複習昨日的功課。
作為儒門聖地,小聖賢莊裡麵所教的自然不隻是讀書,也有射箭駕車之類,需要活動筋骨的學問。
莊中年輕一輩的弟子血氣方剛,個個都是好動的年紀,讀書未必能個個用心,但在這些跟體力有關的學科上,卻是非常熱衷。
自然,能在這些穴位上表現出色的弟子,也更容易得到其他人的追捧。
此時,在靶場上,就有一個眸色微紫的少年郎,正在彎弓射箭。
同樣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總比旁邊的人多出一股英氣,而他乾淨利落的射箭手法,更是完美的貼合英姿勃發這個詞語。
利箭破空而去,每一箭都正中靶心,有時候甚至會穿透箭靶。
十箭連發,十箭全中,迎來周圍一片叫好的聲音。
“子羽真的是太厲害了。”“不愧是子羽。”“我就說這個新來的好厲害的吧,你們現在信了?”
有些雜亂的聲音裡,手持長弓的少年郎雖然有著比同齡人成熟許多的心性,眼神裡還是不由得閃出一點驕傲的神色。
這少年,實際上是楚國名將項燕的後人,名為項少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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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國被秦國所滅,當時年僅十一歲的項少羽,卻在墨家的幫助下,與自己的叔父及部分項氏族人,逃到一處村莊隱居,讀書習武,矢誌複國。
後來,他遇到從鹹陽城逃出,被大秦追殺的蓋聶與荊天明,同仇敵愾之下,這項氏一族的殘餘,就帶領眾人逃往機關城。
可惜他們進入機關城不久,就遭逢機關城覆滅之戰,又一路逃亡,進入桑海。
隻因項少羽和荊天明二人年幼,墨家眾人就在儒家三當家張良的協助之下,把兩個孩子安排到小聖賢莊之中學習,混在一大群同齡的儒家門徒之中,也更便於躲避大秦的通緝。
這些人鬨鬨哄哄的時候,靶場之外,背著劍匣的方雲漢,已經站了一會兒。
“筋骨雖然不錯,卻幾乎沒什麼內功的底子,而且,真的隻有十四五歲啊。”
他帶著可惜的意味,看著場中的少年人,輕聲念叨,“項羽,項少羽,少、羽……”
“咦!”項少羽又抓了一把箭,正要再練一遍,忽然有種不知由來的感覺,使他將頭偏向靶場之外。
靶場外,什麼人都沒有。
看過了想看的人,方雲漢信步而去,便化作了一道如青煙般虛浮不定的身影,似有若無的幾步,就穿過了大段的距離,走向小聖賢莊之外。
他的輕功,在靈巧無聲這方麵,還是遠遠沒有達到無痕公子那種水準,但是那靈台方寸山心法既成,他周身氣息已然渾渾融融,更是能隨心變化,在貼合自然的同時,也能影響旁人的視線感知。
若是有意隱藏的話,就算方雲漢從人家麵前走過去,功力稍低一些的,也隻會下意識的將他忽略,當成一縷擦身而過的清風雲影。
此次一行,方雲漢本是一時動念,想來看一看,他前世曆史中的那位,二十六歲時已名震天下、叱吒諸侯的楚霸王,在這個世界,是否真像劇情中那樣,仍屬稚嫩。
現在看來,現在的項少羽,當真隻是少羽罷了。
那就沒有什麼再多留的必要了。
至於那個作為“劇情主角”的荊天明,雖是身上牽扯極廣,卻要比項少羽還小兩歲。
方雲漢自認一介過客,實在沒有足夠的空閒,來跟他玩什麼養成遊戲。撥去迷茫之後,他現在可是有很多彆的想做的事情。
不過,真到了院牆下的時候,方雲漢心裡又起了一點趣味的想法。
‘純陽仙人的形象裡麵,好像有一個不太符合公德,熱衷於在各種旅遊勝地留下標記的特點吧。’
半是為了塑造形象,半是自己的惡趣味,他故意釋出一點劍意,在牆角老樹身上劃了幾指,才縱身而去。
不久之後,小聖賢莊外傳來馬車靠近的聲音。
有間客棧把今日早餐送過來了。
一如往常,庖丁自己駕車,後邊跟著陪同送餐的夥計。
不同的是,往日來接待庖丁的,隻是一個普通教習,而今天庖丁剛帶人進了小聖賢莊,就見到了神出鬼沒的三當家張良。
如果說這隻是一個巧合的話,那麼接下來,當大當家伏念和絕少出門的二當家顏路,相繼趕到,就連門口值守的弟子,都嗅到一點不尋常的意味。
這三位當家掃視周遭,還是顏路先有發現,舉步走向牆角的一棵大樹。
其他兩人隨後跟上。
庖丁拎著食盒走過去的時候,好奇的往那邊探視了一眼。
隻見顏路伸手掃過樹身,幾許樹皮碎屑剝落,顯露出四句小篆。
伏念神色愈沉,滿臉肅然。
張良擰了擰眉,忽地釋然輕笑了一聲。
顏路寧靜如昔,隻將手指從那蘊著劍意的刻痕之間描過,隻覺劍意幽邃,隱含熾烈,指腹微微發燙。
“獨自行來獨自坐,無限世人不識我。”
“惟有連牆老樹精,分明知道神仙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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