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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長鶯飛,天高野曠,一座邊塞小鎮。
說書先生在茶館裡麵,剛說完了一段三百年前,一代大俠雲頂天由正入邪,因為家人死於瘟疫,而心誌動搖,煉成魔兵大邪王,橫行於世的往事。
這個小鎮不算繁華,茶館也頗為簡陋,鎮子上的人,大多以采石為生,是乾苦力的,沒有太多的見識,這個說書先生講的再好,他們也隻是實誠的拍手喝彩。
‘唉,想當初在醉仙居的時候,我說到了這裡,就該有不少人直接奉上賞錢了。’
這說書先生休憩的片刻之間,又想起當初的那件事情,接著,便想到了當初為他解圍的胖子。
他也可以算得上是見多識廣,而且,這一路上從醉仙居直接跑到邊塞來的過程中,也沒忘了打聽江湖上的一些消息,自然是猜到了第三豬皇他們的身份。
“如果說當時那個是第三豬皇,那當時跟他坐在一塊的,大概就是第一邪皇,還有……那位……嘖嘖嘖,想不到我鐘樂子,還有遇到這種人物的時候,可惜隻是一麵之緣,當時忘了多瞧兩眼……”
那個說書先生正悄聲嘟囔著,整理自己的扇子,旁邊茶館的老板便送上一壺熱茶來。
“鐘先生,這是老五請的。”
鐘樂子有些驚訝:“老五?”
他順著茶館老板抬手的方向看過去,隻見今天這個茶館的邊角處,靠大門的地方,多了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
最近這邊塞氣候有點倒春寒的意思,雖然人們多少都練過幾手功夫,但也不會傻的受凍,身上穿的還算是嚴實。
而這個漢子,隻穿了一件無袖的葛布上衫,頭頂包著方巾,相貌威武,雙手粗糙,腳下踏著一雙草鞋,背後還背著一個竹鬥笠。
茶館老板說道:“老五是鎮上刻碑的,你彆看他穿的這副模樣,那家裡,錢可多了去了,來這才一年多,名聲已經傳到兩三百裡之外的大城。”
“半年前,石頂天大將軍派人來請老五刻碑,可足足花了上千兩黃金的。”
這個茶館老板言語之間除了豔羨,更隱隱有種自豪。
“上千兩黃金刻塊碑?”
鐘樂子將信將疑,心裡覺得可能是這茶館老板沒見過世麵,鎮上人以訛傳訛的,太過誇大了。
不過邊塞的石頂天將軍,乃是中原皇朝中的一流高手,平日裡卻深居簡出,常常閉關,行事低調。
尋常百姓如果不是真有過一點交集的話,應當也不至於能聽到他的名聲。
上千兩黃金不可信,但是將軍府上有人過來賞金刻碑,這件事情搞不好是真有過的。
鐘樂子拿那茶壺倒了杯茶,喝了半口之後,心中就有些振奮。
茶隻不過是粗茶,跟當初醉仙居的雨前龍井、武夷山大紅袍等等是不能比的,但是自從他逃到這邊塞小鎮來之後,還是第一次有人因為聽書聽的好了,請了一壺茶飲。
這就不免使他久違的產生一種說書人的亢奮。
好像自己的事業又重新得到了印證,又有了重見光明的盼頭。
“好,謝這位五爺的茶,一口熱茶潤了口,今天我就再講一段。”
茶館裡的人自然是一片叫好。
鐘樂子唰的一聲張開折扇,老臉微微漲紅,精神煥發,道,“小聲接下來要講的,卻是一段江湖上最新傳來的大事件,實可謂是轟動武林,驚動萬教。”
“四海八荒不知道多少大人物,聽了這個消息之後,都要凝神思忖,精心衡量,泛起萬千般愁緒~~~~來呀!”
他這段話說到末尾的時候,起了一個拖長的聲調,目光卻是不由自主的在四邊巡弋了一圈,確定這裡沒有什麼提刀帶劍的武林人士,這才略微有些安心。
隻因他接下來要講的,又是跟七大頂峰有關的故事,而且是一段——“頂峰之死”。
“卻說那千裡之外的徐州城,號稱是九朝帝王都,千古龍飛地,上古的時候,活了八百歲的彭祖神人,就是住在這徐州。漢高祖爺劉邦,是在這個地方出生,楚霸王項羽,是選了這個地方做都城。”
“到了三十年前,徐州城中立起一座天哭殿……”
鐘樂子著實可以稱得上是一個熱愛說書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癡性。
他雖然因為講述關於七大頂峰的故事,而使得人生出現了巨大的轉折,從繁華大城之中,一路逃到這裡來,前途受挫,身家受損,還提心吊膽不知多少時日。
但是平常越不敢講的東西,一逮到了機會,他講起來也就越儘興了。
等他說到湖底有無數白骨,多為嬰兒的時候,在邊角處端起一碗茶的“老五”,不禁神色一肅,眉頭緊鎖,雙眉之間,頓時被擠出一道極其深刻的懸針紋。
轟哢!
天上忽然驚雷一道,引的部分人往外看去。
原本晴天白日,驟然之間聚起了濃濃鉛雲,一幅暴雨將臨之勢。
寒風呼呼。
茶館的老板走到門口,關上了大門,免得雨吹進來,濕了這些聽眾的衣服。
路上的行人則加快了步伐。
有人注意到,雨還沒有落下來,鎮上的那條小河就反常地放起了許多微波,仿佛整條河流都在震動。
如果有誰的視野足夠廣闊的話,他們將會感覺出來,此時此刻,這整座小鎮所在的一片天地,已經像是置身於某種劇烈的怒意之中。
天上的雲,地上的水,房上的瓦片,乃至於一些無知無識的物件,都像在釋放自己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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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在其中生活的一草一木,百姓小狗,沒有誰能夠察覺到這種變化。
鎮子邊緣,一個半大小子拿著水瓢到水缸裡去舀水,突然看見水缸之中波紋起伏不休,他水瓢剛碰到水麵,咣當的一聲,整個水缸就破裂開來。
這個聲音傳到遠處,傳到茶館裡聽書的某個人耳中。
那粗糙的大手抬起碗來,一飲而儘。
老五麵色恢複如常。
眾人隻聽外麵悶雷響了一會兒,大風吹了片刻,又漸漸靜了下來,烏雲漸漸散去,沒有落雨。
這“神刀一斷天哭島,紫雷彌天斬殿君”,被鐘樂子說了足足有半個時辰,其中不知道添了多少自己臆測的故事情節,直到最後,才有回歸真實,講道。
“那號令紫雷的神人,從湖底運出屍骨掩埋,在島上立下一座無字巨碑,使得茫茫湖水複歸一清。不久之後,天哭殿的殘餘勢力全都幡然悔悟,歸附在這神人座下,號稱為……”
驚堂木一拍。
“西楚龍庭!”
茶館裡的人聽得聚精會神,聽完了最後一句,沉寂片刻之後,爆發了無比激烈的叫好聲。
茶館的老板匆匆走來,往鐘樂子手裡塞了一樣東西,臉上情緒很是有些激動。
鐘樂子一入手就感覺出來了,那竟是一錠金子。
“這又是……”
“又是那位五爺給的。”
鐘樂子不等茶館老板說完,自己就猜到了,他再往剛才那老五所在的方位看過去,卻見那人已轉身推門出去。
外間有微風。
老五走在路上。
“道狂,我當初跟你切磋之後,就覺得你遲早有一天要自殺,卻沒有想到,你才過去這麼幾年,就已經被彆人打死了。”
“不過,也真是該死。”
魁梧的身影,三兩步之間,已經穿過了整個小鎮,到了鎮外的一個高坡之上。
從這裡,可以看到一望無際的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