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的人們都在驚恐尖叫著逃散,然後,陸續被怪物放倒。
一些青壯年,被怪物運送到碟狀載具門口,就有穿著衣服的怪物出來,把短小的琉璃管子,刺入村人的後腦。
很快,村裡青壯的身體,就也變成那種畸形的模樣,歡呼著怪物的語言,互相擁抱,甚至哭泣。
有攻擊性的怪物,發現了符離姐妹,湧向她們的住所。
與符離親近的那些野獸,想要幫助她,卻完全抵抗不了怪物們的武器。
大概是因為能夠聽懂野獸的話,在怪物靠近了之後,符離甚至也能聽懂它們的語言。
“奇怪,這裡智能最高的種族,技術非常低劣,他們的居住條件,收獲糧食的方法都如此原始,為什麼會有遙控低智能種族的技術?”
“是異種吧,一個群體的進化過程裡,出現的突變。”
“這種基因突變的個體,或許能夠承載大元老的意識備份,把功率調低,用更完整的方法把她們捕捉起來。”
那些發光的箭矢,速度變慢了一些。
但姐妹兩個還是逃不了多遠。
符離的姐姐,用自己的身體抵擋了一次攻擊,就癱軟在地上。
符離落下山崖,她在墜落的過程中昏迷,被飛躍而來的飛聖山弟子所救。
那個弟子孤身一人,也對付不了那些怪物,於是準備先回城去,設法通知宗門的長老。
隻是飛聖山的長老還沒有趕到,就有另外的消息傳來。
有魔宗的高手碰巧路過,順手殺光了那裡的怪物,帶走了那奇特的載具。
符離幾乎在衣冠塚前哭瞎了眼睛。
可後來,當她意識到自己的姐姐沒有死的時候,姐妹兩個人,卻已經分屬不同的陣營。
“就算是我師尊,也不知道當年的場景,難道你們那位幾千年都在閉關的祖師,會在意這種事情嗎?”
符離說道,“甚至連散逸的力量,都下意識的顯化成這種樣子?”
陌天女確實也想不通這一點。
當年,上一代的豔塗門主,路過哪裡,其實並沒有如傳言中一般殺光所有的怪物。
那個好奇心極重的女人,是把所有的怪物都擒拿起來,塞進那個載具,準備帶著載具回到宗門研究的。
渾身無力的陌天女,當時也被一起塞了進去。
可是在半路上,那一代的豔塗門主,就遇到了跟她有舊怨的夜空劍閣大長老。
所有的怪物,都被一道劍光碎體滅魂,奇特的載具,也隻剩下一個邊角,陌天女反而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正因為這份運氣,她才得以被豔塗門主看中,收入門下。
據說那些怪物殘留的一些東西,確實曾在魔宗六脈之間流傳過一段時間。
但要說輩分高到沒邊的萬壽祖師,會因為那點東西,就特地把沒見過的載具全部勾勒出來,乃至於一直記掛在心,顯化於此,怎麼想都不可能。
就算是陌天女自己,在達到第四大境之後,回顧當初,也覺得那些怪物的一切,都如同螻蟻塵埃,彈指可滅,不值一哂。
“罷了,離兒,說這些都沒有意義,無論真相如何,你我這一戰,仍不可避免。”
陌天女竹笛入手,幽幽寒怨,霎時間起於四野,再度凝聚成濃密的愁雲慘霧。
萬千雨珠,飄零天地,鬼嚎哀哭之聲,在雨中愈演愈烈。
第(2/3)頁
第(3/3)頁
“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
一直暗暗察言觀色的符離,忽然鬆了口氣,步步靠近。
陌天女的一式殺招,已經蓄勢待發,但看著白靴少女全無敵意的靠近過來,她手上的竹笛,竟有些揮不出去,冷聲念道:“羽荼神咒……”
那是豔塗門的至高絕學。
符離卻突然一笑:“不要嚇我呀,姐姐,我完全不抵抗的話,你真的會狠心殺了我嗎?”
陌天女幽寒凝視,竹笛已然豎起在身前,完成了神咒的準備。
“我記得,我們二十三歲的那年,久彆重逢,姐姐是想要騙我來的。在那之後,每一次我們相遇,姐姐都會用一副幽怨的模樣,想要引我離開飛聖山,或者令我出錯,影響正道的局勢,甚至於,不惜為了讓魔宗的某些計劃實行,讓我步入死局。”
符離腳步放緩了下來,步幅也變小了很多,但還是沒有停止。
陌天女的發絲,在雨霧之中,如同蜷曲的新藤,繾綣著歎道:“既然知道我每一次都是那樣來騙你,你還敢這樣靠近我?”
不算八千年的沉眠,在她們兩個數百年的人生中,交手的次數,已經多到數也數不清了。
外界的人一直很奇怪,為什麼飛聖山的聖女,好像什麼戰績都沒有,就順順利利的達到了第四大境,甚至將符離視為奇跡,用來證明,強烈的戰鬥意誌,並不是通往天地之橋的必需品。
可是他們從來不知道,在聖女的身份之外,那個看起來純真無邪的小姑娘,踏過多少次生死危機。
這個小姑娘,在麵對她姐姐的時候,已經越來越冷靜。
無論她的姐姐繼續做出多少種姿態,就像上一次在東大陸相遇的時候一樣,她出手都不會心軟。
數百年的時間,除了二十三歲的重逢外,這是第一次,她又毫無防備的靠近過來。
一向作為設局者的陌天女,反而有些舉棋不定了。
一如既往的可笑幽怨之下,陌天女的心靈,敏銳的刺探著符離的一切,想要看出她是準備玩什麼把戲。
“因為時局不同了呀。”
符離能夠從她姐姐天衣無縫的幽怨模樣之下,察覺到那份凜冽。
除了符離之外,不知道多少人,不知道多少人被陌天女那副迷蒙可欺,幽然怨憐的氣質所欺騙。
就算是當年名世六教之中,對正邪之見,最為堅定的青崖書院高手,也多少會因此而輕視,繼而便慘虧於陌天女手下。
可符離落落大方的任她刺探,口中繼續說道,“看現在這個局麵,我師尊不一定死了,但你師父一定已經死了。你的宗門也沒有了,束縛你的恩義不存在了。”
“你要我離開,我可以跟你離開,這個時代的所有,我都可以拋掉。所以,你也該能隨我離開的,是嗎?”
“你真的是這樣想嗎?”陌天女臉色冷白,淒清的發出疑問,仿佛已經動搖了,心中卻無謂的笑著。
這種話,現在說有什麼意義呢?
恩義?確實是存在的。
但如果不是真的適應,甚至喜歡魔宗六脈那樣的行事風格,又怎麼可能把豔塗門的功法,練到最高的境界,甚至成為一脈之主。
失去宗門又如何,就算連風吹休這些同道也全都不存在了。
陌天女,也依然還是陌天女。
“姐姐你又在騙我了。”
符離歎了口氣,又向前走。
“算了,如果姐姐不願意考慮這條路的話,殺了我也是可以的。”
“雖然天地之橋很難殺,但是我毫不反抗的話,你大概隻要……”
稚氣可愛的小姑娘,認真地想了一下,做出一個手勢。
“六個時辰,就可以讓我死的徹徹底底。”
紅色束腰道袍襯托之下,比陌天女矮一頭的小姑娘,臉上的表情但是奇異的寧靜,溫聲軟語的說道,“要從哪裡開始呢?先劈開我的臉,斬斷我的頭骨嗎?”
她撫摸自己秀氣的鼻尖,要歎不歎的樣子,“我有一套更省力的工序推薦,像你當年把我帶入昆穀的時候,想送給我的那個下場。”
“可以先磨損我的皮膚,切斷我的指甲,然後從指尖斷裂的地方,一層一層的把血肉剝離,再扭曲我的骨骼,把關節裡麵的部分切割、剜離,在我保有痛覺的情況下蹂躪柔軟的內臟,從小腹的腸子,到腹部……”
符離每說一點,手掌就按在那個部位,配合著做出象征性的動作。
說著說著,她已經離陌天女無比靠近,忽然又向前一步。
陌天女斷然揮出竹笛。
她的動作沒有半點遲疑,竹笛貫穿了符離的軀體,從背後刺出。
紅色的道袍立刻變得更加鮮豔,羽荼神咒劇烈的擴散開來,大量的精血和根基元氣,被陌天女的這一擊打散出去,從符離背後的傷口,噴發出一道慘然的羽翼。
咒法的力量,把敵人的精血和生命,化作美豔的羽毛。
“姐姐果然會動手啊。”
符離眼中含著錯愕的情緒,慘然的笑著,她似乎是想要笑得高興一點,但是七竅之中流淌出來的鮮血,讓這個笑容怎麼都無法顯得高興起來。
“這樣也好……”
陌天女看著越來越多的血色羽毛,從符離背後噴發出去,她的咒法,還是沒有遇到任何的抵抗。
紅袍的小姑娘,比她矮一些,仍拚儘了所有的仰著頭,甚至還想要伸手來碰一碰她。
但是在咒法的力量之下,符離的身軀此刻無力至極,即使是抬起了手,都那樣顫抖、緩慢。
‘不可能,我的離兒……’
陌天女心裡閃過這樣的念頭。
天地之橋的高手,一瞬間可以分化上萬種想法,並行而不悖,隻要情感不偏離,意誌就不會分散,不會出現真正的失神。
陌天女隻不過在攻擊之外,多閃過了第二種念頭罷了。
便感覺眉心一點清涼。
“姐姐,你分神了。”
‘我的離兒,不可能軟弱成這個樣子!’
陌天女猜對了。
但這個念頭完整呈現的那一刻,
已天旋地轉。
/body/ht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