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國的史冊中同樣留下濃墨重彩的那個人,小商河上挑殺了金國上百名大貴族的神將。
雖然書中記載的是槍,落在眼前的是刀,但當年讀那段史冊之時,腦中虛構的形象,卻跟眼前的這一幕如此的契合。
金太子放聲大笑。
他的拳頭不避刀鋒,揮了過去!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誰會在意金太子的天械,到底是安裝在什麼地方的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就算他的天械不是裝在拳頭上,這一雙拳頭也不會畏懼任何刀兵的斬擊。
這一拳揮出去的時候,幾乎嵌入了他骨頭裡麵的那些鐵豆子,順著當時打入身體的途徑,全部被彈射出去。
鐵的光澤,帶出了血的鮮豔。
大太子金沉鷹這一刻卻像是跟那些飛濺的鮮血完全無關。
他這個人,仿佛成為了霸拳的化身,已然是無血無淚無傷的“非人”。
六十年後,物非人也非,霸拳卻再一次跟楊再興相遇。
“殺!!”
這是從兩個人口中同時吐出的字眼,楊再興的身影從金太子麵前橫移而去,刀光破開了拳法的脈絡,用一記拖斬,完成了那一刀的收尾。
這兩個人,在電光火石之間的靠近後,又往左右拉開了七步的距離。
萬古雲霄,一刀揮儘,楊再興的刀斬殺了金太子的肉體,自胸膛上斜斬著的刀痕,奪走了金沉鷹的性命。
勝利者的臉色卻忽然幽白的像是在寒潭中浸泡過三天三夜。
楊再興背對著那些插不上手的鐵掌幫眾。
在那些人難以置信的眼神之中,有龍的身影,從他的脊梁骨上鑽了出來。
恍惚之中,一條虯龍破體而出,放肆長嘯。
但是一眨眼,那可怕的場景又煙消雲散,隻有楊再興背後忽然破開的衣物和汩汩留下的血液,仿佛證明剛才的那一幕並非完全的幻覺。
林間渺渺,沒有了聲息。
馬鈺、鐵木真等人的纏鬥,已經去到遠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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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烏落下,玉兔東升。
當明亮的月輪在天上走過了漫長的軌跡之後,發生在前一天傍晚的戰鬥,仿佛已經過去了很久。
東方的雲層重現了晨曦的微白,沅水之上,一艘小船順流而下。
這是當時承載著金太子他們過來的三艘快船之一,但現在這艘船上隻剩下了一個人。
鐵木真的額帶上,殘留著過度流汗之後,乾涸而成的鹽霜,臉色憔悴的坐在船頭休息。
在坐這種船趕路的那幾天裡麵,鐵木真曾經到駕駛的地方去看過幾眼,就明白了這種船隻的操縱方法。
隻要打開天械機關,確定了方位之後,在這段沒有明顯需要轉彎的流域內,可以放任船隻自行運作。
來時三艘快船,走的時候隻剩下了一艘。
就像是鐵木真他們兄弟三人的命運,赤老溫和木華黎,已經永遠的留在了鐵掌山下。
從鐵掌山到渡口那七裡之地,如果是在草原上策馬揚鞭,隻不過是彈指之間的事情,鐵木真是首次覺得,原來區區七裡,居然可以那麼漫長。
窮追不舍的馬鈺、丘處機、孫不二,被借著幫主號令發動起來的鐵掌幫幫眾,漫山遍野之間拿著刀槍圍攏過來的人手,弓箭、銅網,用竹木削尖而成的林中陷阱。
赤老溫和木華黎,隻撐過了一開始的兩裡地,後來全憑鐵木真孤身殺去。
他的韌性實在太過可怕,甚至連傷勢還沒有完全好的王處一、楊鐵心等人都被驚動,相繼出戰。
天羅地網,十麵埋伏,超過五個時辰不停息的作戰,鐵木真終究還是殺出來了。
在悠長的喘息之後,他拿起了自己的兵器。
這種武器叫做蘇魯錠,在尖端的三叉之下,有一小小圓盤,周圍固定著公馬的黑白鬃毛,圓盤中心又連接著長杆,形如一杆三叉矛。
在草原上有傳說,這是長生天賜下的兵器,把它指向哪裡,哪裡的戰鬥就會獲得勝利。
這也是一件天械神兵,可以跟鐵木真裝入體內的“蒼狼”呼應。
不過現在,這杆兵器隻剩下一尺半的長度。
那個自稱曲靈風的人,從背後張開了殘破的翅膀,用完好的那一片銅翅,斬下了赤老溫的頭顱,也斬斷了蘇魯錠。
鐵木真用折斷的兵刃,擊斷了那個人的雙腿,可恨對方的援兵來的太快,沒有來得及為赤老溫徹底報仇。
驀地,岸邊有微弱的反光,落在鐵木真眼角餘光之中。
他轉頭去看的時候,隻見江水中被扔下了幾段樹枝,一個人點著隨手扔下的枝葉,就跨過江流,來到了這艘小船之上。
鐵木真仔細的看著他,看他蒼白的臉色,嗅到他背後傳來的血腥味,用還有些生澀的中原話說道:“策劃的這一切,殺死了金國大太子的,原來隻是這樣一個少年人嗎?”
“我一路追來之時,看到死傷在你手上的人,隻怕有七八百個吧,就連曲靈風他們,也有不同程度的傷創。”
楊再興的呼吸有些短促,說話的時候,口齒間有淺淺的血絲,顯然傷的不輕,“金沉鷹盛名在外,他的實力我並沒有太多意外,但你籍籍無名,卻幾乎是一個不下於他的可怕人物,如果你當時願意為他而拚命的話,結果……還真不能肯定。”
“可惜他不是我的兄弟,鐵木真不會為一個一開始就想壓倒我的人付出生命。”
鐵木真持拿著自己折斷的兵刃站起身來,堅決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他沒有因為楊再興的假設,而生出半點動搖、後悔的念頭,隻是問道,“我剛才沒有聽清你的名字,你能再說一遍嗎?”
“楊再興。”
“好,我是鐵木真。”
鐵木真用草原上的語言複述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唱起了一首悠揚的歌謠。
那是從前,他的威名已經在草原上廣泛的散播開來,木華黎和赤老溫也作為他手下的勇士而聞名,在一次大規模的征戰之後,劄木合來為他慶賀,用他們過往的事跡編出來的歌曲。
楊再興靜靜的站在船上,他聽不懂這些語言,卻能夠聽得懂這首曲子。
這個現在還沒什麼名聲的人,已不甘為金國賣命,以他的表現來看,未來恐怕會成為前途無量的英雄人物吧。
但仇怨已結,今天這裡隻會有一個人活著離開。
楊再興的心意澄明而平靜,卻要比一切殺氣改造技術生成的殺戮意念都更果敢。
“畢生之中,射雕從未不中……”
在歌謠的旋律攀升到巔峰前的一刻,這艘快船猛然停頓下沉了一瞬間。
薄如蟬翼的刀,在蘇魯錠上斬出了盛大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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