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沉寂一夜的龍安客棧又開始新一天的忙碌,霍都城的街道上也從冷清漸漸熱鬨起來。
一夜無眠的柳尋衣早已收拾妥當,他重新換上那件做苦力時的破麻衣,在房間內靜候天亮,待到樓下有熱鬨的聲音傳來,才起身離開客房,準備前往福和糧莊找管家老徐,探一探那四名西域人的消息。
柳尋衣心事重重,故而行色匆匆,以至於在下樓梯時險些與迎麵而上的雷彪撞個滿懷。
“滾開,瞎了你的狗眼!”
雷彪語氣急迫地喝罵一聲,接著也不等柳尋衣回話,他已是大手一揮,直接將擋在麵前的柳尋衣推搡到一旁,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後,便帶著四五個玉虎堂弟子急匆匆地奔上樓去,並未再故意找茬。
由於柳尋衣有要事在身,故而也未作糾纏,隻是頗為疑惑地轉頭望了一眼雷彪幾人風風火火的背影,之後便輕輕搖著頭朝樓下走去。
“小老弟,這麼早是要去哪?”
柳尋衣欲要走出客棧之際,一旁卻是突然傳來一道油膩戲謔的笑聲,但見昨夜與柳尋衣對飲大醉的丁三,此刻正翹著腳,優哉遊哉地坐在角落的一張桌旁。桌上擺著兩碟小菜、幾個窩頭和一盆米粥。當柳尋衣循聲望來的時候,丁三還朝著他頗為熟絡地招了招手。
“昨夜喝的大醉,我以為小老弟今天得睡到日上三竿,沒想到這麼早就起來了。”丁三笑道,“昨夜你請我喝酒,今天我請你吃粥,來來……”
“丁老兄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不過我還有事,恕不奉陪!”柳尋衣並不想在丁三這種人身上浪費太多時間,匆匆拱手之後便欲離開。
“小老弟,昨夜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丁三不急不緩地笑道,“我可以幫你的那件事。”說著丁三還朝柳尋衣擠了擠眼睛,一臉狡猾的模樣。
柳尋衣腳下一滯,似笑非笑地說道:“昨夜我就已經告訴過你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對你說的事也沒什麼興趣……”
“欸!”不等柳尋衣把話說完,丁三卻是用拿著竹筷的手迅速朝柳尋衣搖晃兩下,道,“話先彆說太滿,還有兩天時間才到玉龍節,你可以慢慢考慮,這兩天我都在龍安客棧,你想通了可以隨時來找我。嘿嘿……小老弟,我可以是指著這筆買賣能過個好年,希望你彆讓我空手而歸才好。”
“既然如此,那你更應該找個靠譜的買家才是,何必找我?”柳尋衣笑道,“這豈不是找和尚賣梳子,遲早都是一場空歡喜?”
“我做買賣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丁三笑道,“三年我都等的,更何況這兩天?你有事就快些去吧,若是回來的早,我或許還能給你留碗熱粥。”說罷,丁三也不再理會柳尋衣,徑自低頭大吃起來。
柳尋衣狐疑地望著丁三,遲疑片刻後便迅速離開了龍安客棧。
與此同時,龍安客棧二樓的一間客房內,雷彪正向蘇禾表明來意,巴特爾、查乾、卓雅三人坐在一旁默不作聲。幾名玉虎堂弟子神情嚴肅地守在門外,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堂主的意思我已經如實轉告,但不知蘇兄意下如何?”雷彪忐忑的目光緊緊注視著蘇禾。
“霍都是你們玉龍宮的地盤,似乎用不著我們這些外人幫忙吧?”巴特爾嘴巴一撇,搶話道,“你們為何不直接出手收拾這夥蟊賊?”
雷彪對乳臭未乾的巴特爾擅自插話,難免心有不悅,但又礙於蘇禾和赤風嶺的麵子不好發作,隻能沉聲回答道:“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家堂主如今是關心則亂,擔心自己考慮不周。”
“所以曹堂主想請蘇某幫他救出曹公子?”蘇禾若有所思地反問道。
“正是。”雷彪回道,“這次幫忙完全是出於堂主自己的意願,與玉龍宮和赤風嶺兩派無關。蘇兄乃當世英豪,俠義之心更是天下人儘皆知,還請蘇兄能出手相助。無論那夥賊人與玉龍宮有何仇怨,畢竟公子是無辜的。”
“我們與你家曹堂主好像沒什麼交情吧?”卓瑪手指輕揉著自己肩頭的一縷青絲,嫵媚地笑道,“我怎麼感覺曹堂主找我們幫忙,好像有點……借刀殺人的意思?”
“不錯!”查乾扯著沙啞而蒼老的聲音緩緩附和道,“對方是什麼來頭連你們都不知道,我們又豈能冒然與人結仇?恕老夫直言,此事若是由玉虎堂的堂主開口,尚且有些分量,但若隻是曹欽的私事,那我們似乎沒必要插手,以免逮不到狐狸反惹一身騷。”
雷彪雖然對他們的回應早有預料,但有些話未免太過直接,讓人聽了著實不太舒服。
雷彪強壓著心頭的不滿,對蘇禾乾笑道:“蘇兄,在江湖中行走都知道多個朋友多條路的道理,我家堂主如今願意結交蘇兄這個朋友,也自然懂得朋友之間理應相互扶持。倘若蘇兄能救出曹公子,這對我家堂主而言無異於救命之恩,曹堂主的性子是有恩必報的,事後自然也絕不會虧待蘇兄這位雪中送炭的朋友。”
“父親關心兒子的生死,此乃人之常情,那些賊人自侍有曹公子在手,就料定曹堂主不敢輕舉妄動。如今曹堂主有力卻無處發,而且還要擔心會不會打草驚蛇,正是進退兩難之際。”蘇禾正色道,“這件事曹堂主和玉龍宮的人的確不便出手,曹堂主在如此境遇能想到找蘇某幫忙,想來也是對在下的極大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