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龍節前夜……
夜深人靜,一身夜行裝扮的曹欽,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玉虎堂,一路直奔霍都城東,那裡有片僻靜的樺樹林。
“曹欽在此,你也速速現身吧!”
站在昏暗的樺樹林中,曹欽突然憑空呼喊,陰戾的聲音在寂靜的林中宛若平地炸雷,又如泥牛入海,餘音回蕩不止,卻久久沒有回應。
“這麼大聲,曹堂主難道就不怕被人發現嗎?”
一道戲謔的女子聲音陡然自曹欽身後響起,隻見一位黑衣人自樹後緩緩走出,黑巾遮麵,隻露出一雙漂亮的杏核大眼,其中湧現著一抹狡黠的精光。
“三更半夜,荒山野嶺,連鬼影都沒有,又豈會有人?”曹欽語氣冷漠地輕哼道,“既然來了,你又何必在我麵前遮遮掩掩,難道你也怕被人認出來?”
女子聞言不禁發出一聲輕笑,繼而伸手摘下黑巾,頓時露出一張俊俏而精致的臉龐,此刻她的嘴角還噙著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此女,正是洵溱。
“你不該約我來這兒。”曹欽看到洵溱的一刹那,眼中頓時湧現出滔天殺意,惡狠狠地說道,“你今日送來我兒的斷手,還敢在三更半夜約我出來單獨見麵,難道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殺了你嗎?”
“送去一隻斷手,總好過送去一顆人頭,曹堂主是聰明人,又豈會分不清其中利弊?”洵溱絲毫不理會曹欽的威脅,搖頭淡笑道,“曹堂主舍不得殺我,因為我死了,你的寶貝兒子也會跟著一起消失。”
“你……”
“閒言少敘,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不等曹欽發怒,洵溱卻是神色一正,開門見山地問道。
聞言,曹欽怒哼道:“曹某答應過你的要求嗎?”
“雖然曹堂主嘴上沒有答應,但你今夜能來這裡見我,就足以說明一切。”洵溱不急不緩地笑道,“在你心裡,自己兒子的命,終究重於那幅根本不屬於你的驚風化雨圖。”
“你約我出來就是為了說這些?”曹欽水火不進,堅持道,“那你早該知道我的答案,我不可能把圖給你。”
“為何?”洵溱柳眉輕挑,好奇地問道。
曹欽神色複雜的注視著洵溱,沉默許久,方才極不情願地開口道:“一開始我的確有意將圖交給你換回瑞兒,那時我以為此圖對宮主並不重要。可後來我發現宮主竟派丁三爺親自來霍都監視我……換言之,我的一舉一動早已被宮主儘收眼底,倘若我與你妥協,那日後見到宮主,我根本無法交代。到時候有難的就不隻是瑞兒一個人,而是我整個曹家。擅自違抗宮主之命,招來的必是滅頂之災。換做是你,兩者孰輕孰重,想必也能分的很清楚吧?”
“既然如此,那曹堂主今夜為何還是來了?”洵溱不動聲色地問道。
“因為……”曹欽猶豫再三,一改之前的憤怒之色,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濃濃的憂慮,吞吞吐吐地懇求道,“因為我想求你放了瑞兒,除了驚風化雨圖,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我曹家一脈單傳,倘若瑞兒真出了什麼岔子,那對我曹家而言就意味著絕後,所以我才……”
“兒子你想要回去,但驚風化雨圖你卻不想交。隻憑你紅口白牙,低聲下氣地求我兩句,我便將數日的心血付諸東流。”洵溱似是而非地輕輕點了點頭,隨即美目一轉,笑問道,“曹堂主,換做是你,你認為天底下會有這麼便宜的事嗎?”
“隻要你願意放回瑞兒,我曹欽願為你當牛做馬……”
“那就將驚風化雨圖交給我,我保你兒子明天能平平安安地出現在你麵前。”洵溱不由分說地回絕道,“否則,曹堂主就等著替自己兒子收屍吧!”
“你信不信我先替你收屍?”曹欽登時大怒,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怒視著洵溱,張牙舞爪著拉開架勢,似乎準備隨時向洵溱出手。
“你敢輕舉妄動,你兒子必死無疑。”洵溱麵無懼色地冷聲道,“而且,你未必殺得了我!”言至於此,洵溱不經意地朝左右掃了幾眼,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憤怒的曹欽連連喘著粗氣,手指的關節被他攥的哢哢作響。可即便如此,他仍不敢向洵溱出手,並非他畏懼洵溱會在周圍暗藏埋伏,而是不敢拿自己兒子的性命做賭注。
“丫頭……你不要欺人太甚!”曹欽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現在如此逼我,無異於讓我在失去兒子,和滿門被誅之間做出選擇。你應該清楚,這兩者無論哪一個結果,我曹欽都絕不能接受。”
“曹堂主。”洵溱語氣一緩,勸慰道,“你之所以不能答應我的要求,無外乎是因為任無涯派丁傲來監視你,其實這也是我為何約你出來單獨見麵的原因:避開外人視線,給曹堂主一個台階。此時此地,你將驚風化雨圖交給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之外,絕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曉。”
似是受到洵溱蠱惑,又或者曹欽本就意誌不堅,他竟開始有些猶豫。
反複思量過後,曹欽方才眉頭緊皺著開口道:“如果你有辦法……能讓我不受宮主責罰,那我便將圖……給你。”
對於這個結果,洵溱似乎早有預料。隻見她頗為滿意地點頭笑道:“其實在約曹堂主來此之前,我就已經為你準備好了一件禮物,一件足以保你高枕無憂的禮物。”
“是什麼?”
在曹欽疑惑的目光下,洵溱從袖中抽出一幅樣式古樸的畫卷,道:“曹堂主可認得這是什麼?”
曹欽滿眼疑惑地搖了搖頭。
洵溱將畫卷緩緩展開,頓時一副與驚風化雨圖極為相似的古畫,浮現在曹欽眼前。與真正的驚風化雨圖相似的是,此畫中所畫的也是山水經脈,所寫的亦是金國文字,無論樣式還是破舊程度,都似模似樣,對於就從未見過驚風化雨圖的人而言,怕是很難分出孰真孰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