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柳尋衣與林方大來到天香樓。二人尋一間幽靜廂房,招呼一聲,小二趕忙送上幾壇美酒。
柳尋衣與林方大從朝露未落開始,一碗接一碗地酣暢豪飲。談笑風生、縱論天下,一直喝到日上三竿,將幾壇酒全部喝空。
此刻,二人皆是酩酊大醉,神識模糊,眼泛迷離,舌頭打結。
“呃兒……”
林方大四仰八叉地仰躺在椅子中,慵懶地打著酒嗝。脹紅的臉上,浮現著一抹暢快之意,他的右手在半空胡亂揮舞著,醉眼中的柳尋衣,早已飄忽不定,人影重重。林方大憨笑道:“尋衣,我從來沒有……一大清早……就醉成一灘爛泥……哈哈……彆有一番滋味……”
“大哥,你我兄弟……已許久沒有如此痛飲,今日定要喝個痛快……”柳尋衣醉醺醺地囫圇吞吐道,“喝他個一天一夜……不!要喝個三天三夜……”
說罷,柳尋衣踉蹌起身,拄著拐杖,歪歪扭扭地朝門外走去。不等林方大開口,柳尋衣卻是頭也不回地擺手道:“大哥稍候……我再去取酒來。”
“去取酒……”林方大吐著酒氣,聲音忽高忽低地嚷嚷道,“去取酒……取好酒!告訴掌櫃的,再不給我們兄弟上好酒,老子就砸了他的招牌……”
“好酒……小二!上好酒……”
柳尋衣左腳絆右腳,奮力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出廂房,同時朝樓下的掌櫃大聲嚷嚷起來。
“哎呦!大爺腿腳不便,有什麼吩咐隻管招呼一聲。您儘管回房裡歇著,小的這就給您搬酒去!”樓下的小二見狀,急忙應和道。
“快去……”
酒勁上頭的柳尋衣,隻感覺腦袋發沉,雙腿發飄,身體不由自主地依靠在牆上,一雙醉眼,有意無意地望著樓下搬酒的夥計。
趁人不備,柳尋衣眼神陡然一凝,前後搖晃右手驟然一翻,隨後迅速探出兩指,在自己身上連點幾下。
緊接著,柳尋衣臉色一沉,口中悶哼一聲,雙手如刀,甩於身體兩側。霎時間,灌入體內的烈酒,頓時霧化成氣,順其十指指尖逸散而出。
片刻之後,柳尋衣已是醉意儘散,眼明心亮。
“大爺,酒來了……”
“送……送進去……”
柳尋衣含糊不清地答應一聲,繼續佯裝出一副大醉模樣,拄著拐杖,晃晃悠悠地引著幾個夥計回到廂房。
房間內,酒氣衝天,甚至有些刺鼻。林方大早已癱軟在椅子上,仰麵朝天地呼呼大睡起來。
此刻,似是被夥計的聲音所驚擾,林方大含含糊糊地砸吧幾下嘴唇,嘟嘟囔囔地說了幾句,卻沒人聽清說的是什麼。
“你們出去吧!”柳尋衣伸手入懷,摸索出幾個銀子,隨手扔給領頭的夥計,叮囑道,“我們兄弟難得在一起喝酒,因此不想受到任何人的打擾,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明白!小的明白!”夥計見錢眼開,連連點頭答應道,“二位大爺隻管痛快喝酒,小的保證,絕不會有人上來打擾。嘿嘿……”話音未落,在柳尋衣不耐的催促下,幾個夥計已點頭哈腰地陸續退出廂房。
“尋衣,我跟你說……”林方大半睡半醒地嘟囔不停。
此時,柳尋衣看向林方大的眼中,卻不禁流露出一絲愧疚之色,低聲自語道:“大哥,小弟身不由己。不殺查乾,賢王府遲早淪為蒙古人的鷹犬。為今之計,隻有半路將其截殺,才能破壞蒙古朝廷與賢王府的結交,希望你……不要怪我……”
說罷,柳尋衣迅速倒滿一碗酒,並在酒中摻了一包蒙汗藥,手指迅速攪拌幾下,繼而緩緩送到林方大麵前。
“大哥……”
不等柳尋衣開口,醉醺醺的林方大已毫不遲疑地接過酒碗,嘴裡又嘟囔幾句,接著“咕咚咕咚”幾口,將滿滿一碗“好酒”一飲而儘。
喝下不久,林方大腦袋一歪,徹底昏睡過去。無論柳尋衣如何呼喊拍打,林方大卻始終不為所動,絲毫沒有反應。
“大哥,得罪了!”
柳尋衣為林方大換了一個舒坦的姿勢,而後麵色複雜地朝他拜了三拜,以示今日之愧。
靜候稍許,“醉意朦朧”的柳尋衣,陡然換上一副殺氣騰騰的陰狠模樣。
他從事先備好的包袱中拿出一襲黑衣,舍棄拐杖,拎起寶劍,將腳上未愈的傷口,用布條纏裹幾圈,並緊緊勒住。結疤不久的傷口,瞬間滲出一絲殷紅的鮮血,鑽心之痛,令他冷汗直流,險些痛呼出聲。
準備就緒,柳尋衣快步輕聲來到窗邊,抬眼觀瞧,此時碧空如洗,日升中天,恰是正午時分。
“查乾一行是巳時初刻啟程,距此已有一個多時辰,依照馬處的行進速度……”柳尋衣目光如炬,暗暗盤算道,“自洛陽城,向西北而行。最適合下手的地方,隻有百裡之外的……靈丘山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