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爐內點著沉香,門右側是易和的書案,左側則擺著兩個女子的畫像。
一個身著禕衣,頭戴十二鈿花釵冠。
一個身著聯珠紋翻領男裝,駕一匹北燎烈馬,發絲飄揚,英姿颯爽,角落寫:阿爾娜公主。
前者未注畫像中人姓名,長相竟是意外的與那日在賭坊遇到的男人有三四分相似。
“叫你過來可不是讓你看畫的。”易和走上前,對她的失禮有些不滿。
完槿生盯著畫像不動,她的後背發寒,心中突然冒出一個毛骨悚然的想法:“這是誰?”
易和聲音不似方才那般玩笑,語氣中是對長輩的尊重:“威榮皇後。”
傳言說威榮皇後司徒沫賢良淑德、恭順有加、是周崇最愛的女人,也是因為她,周崇才將後位空置多年。
關於她和她的孩子,民間流傳著這樣的故事。
那是威榮皇後被加封後位的第五年,當時宮中幾個妃嬪陪周崇南下東陽都遊行,威榮皇後的孩子年僅六歲的昌王周年野走失,威榮皇後本就體弱多病,常年灌藥,因為此事一病不起,孩子還沒找回來,威榮皇後便崩逝。
時至今日,那個孩子是死是活依舊是未解之謎。
人人都說威榮皇後死得蹊蹺,孩子更是丟得蹊蹺,但沒人能拿出確切的證據來證實這些所謂的流言蜚語。
後來周崇加封潘是意為後,不久去世,潘是意下令將威榮皇後的所有物品畫像鎖起來,任誰都不能提起這個人和她的孩子。
但現下,她似乎全都明白了,是誰在幫驍王,不,不是幫驍王,而是借他之手乾掉潘是意和慎王,然後再除掉驍王。
鄭苛案、豐州遇刺、南星和鐘譽、汴州匪禍,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暗中安排。
她看著那張臉,胸前像是壓了一塊巨石:“真漂亮。”
易和也道:“她的性格像極了我母親,待我也極好。
當初,我還時常和昌王一起玩,還記得有一次昌王朝我炫耀,天家給了他一塊虎形玉佩,把我給氣哭了,威榮皇後聽說這事之後,把昌王狠狠訓了一頓,還送了我一塊獸麵雲紋玉璧。
可惜,最後最後又被慎王搶去,至今未還。”
易和三歲到大千,今年加冠,十七年從未回到過自己的故鄉,她的母親早在他離開離光不久便纏綿病榻,最終逝世。
易和的母親曾是北燎的公主,但北燎作為離光的藩國,何來尊嚴體麵,隻有一味的討好巴結。
而她的母親隻是眾多犧牲品中的一個,於北燎和離光而言無足輕重,於易和的父親而言,更不過是,死了一個妾。
完槿生知悉他的過往,更能理解他眼中的‘兩個母親’。
若是如此,她想,不光是為了大千,或許是於五國而言,和平是最神聖偉大的拯救方式。
她在壇上插上香,跪在蒲團上,心道:“威榮皇後,阿爾娜公主,晚輩在此叨擾,向你們祈禱,願遊子歸家,邊疆安寧。
······
慎王的宴席,比將軍府還要熱鬨,隻算樂師,慎王便請了五六百人在府中日夜練習。
隆冬的戌時三刻,夜幕濃重,慎王府卻亮如白晝。
樹形燭台上擺滿了蜜蠟,每張燭台都置有侍婢一人負責換蠟點燭,大廳門檻被一排又一排的行菜仆跨過,而每個院門都有佩劍侍衛把守。
易和身著藏藍色圓領長袍,外穿一件黑色金雲刺繡裘衣。
完槿生跟在易和身後,穿了西疆的舞衣,走動間,流光溢彩,臉上戴著麵紗,隻露一雙動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