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聞前麵的一切解釋,在她看見洪文定之後都顯得毫不重要,少女也再沒有絲毫懷疑。
“呃……其實我也出了力的……”
不知道為什麼,江聞立即聯想到,江湖上盛傳以身相許和當牛做馬的典故,隻感覺自己才是身受重傷的那個,而且是心裡被紮了一刀,藥也治不好的那種。
這個江湖真的是太殘酷了,自己或許應該再退隱一次比較好?
可江聞仔細琢磨了一下,似乎已經習慣了,而且上一次這麼折磨自己的人也姓洪——沒想到洪家人除了長相氣質、武學悟性能父子相繼,就連女人緣都代代遺傳,簡直是喪心病狂。
“姑娘,我這徒弟並無大礙,待會兒自會送他去療傷。倒是你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我先送你回去。”
少女聞言,瞬間又垂下頭去,良久不語。
“抱歉,沒想到姑娘你小小年紀,家門就遭到如此不幸……”
少女語帶淒然地說道“道長誤會了。我姓田,家父是天龍門北宗門主,可是他不要我了。今夜就是家父點了我的睡穴,說要把我送給朝廷欽差,為田家將功贖罪的……”
江聞看著眼前明媚動人的十一二歲少女,聽著她的話眼中也越來越驚奇。
這孩子……居然是田歸農女兒,日後的“錦毛貂”田青文?
都怪身上的破係統不給力,太久沒用導致江聞下意識都遺忘了天眼查的功能——明明剛才搭脈傳勁時隻要查看一下信息,就能知道對方的身份嘛。
江聞佯作關心地上前,一邊拉住著洪文定往前走,同時輕輕拍著抽泣的少女肩頭,一道信息就瀑流而下,被江聞瞧得清清楚楚。
【姓名田青文】
【年齡12歲】
【悟性評價石中璞玉】
【根骨評價資質平平】
【武學評價初窺門徑】
【實戰評價一竅不通】
【綜合俠客等級略通拳腳】
【掌握武學天龍劍法(入門)、天龍心法(入門)】
【人物描述一位普普通通的武林後輩,出身的武學氛圍給予了她良好的起點,但是自身天資與稟性限製了出類拔萃的可能。】
江聞暗暗搖頭,這回真的是有些棘手了。
“時下已然夜寒露重,此處並非久留之地。兩位判官,今夜我們換個地方再談。”
黑白兩道身影如幽魂般從半空飄落,輕功了得以至於落地無聲,用布滿血絲的眸子看著江聞,嘴唇上滿是開裂乾涸的傷口。
“你得罪了韃子們的走狗。”
“如今又能躲到哪裡去。”
兩兄弟依舊你前言我後語地說著,嗓音嘶啞難聽,嚇得田青文偷偷往洪文定的身後躲去。
“那和尚看似橫行無忌,實則疑心深重,城裡多的是他不敢輕易染指的地方。你們放心,他不會輕易撒野的……”
江聞緩緩露出了詭秘的麵容,遙指向某個方向,隨後便笑而不語。
“待質所?那裡可是韃子的老巢。”常赫誌皺眉不已,如今若是衍空和尚坐鎮其中,他們倆也不敢貿然擅闖了。
“燈下黑雖不假,但你這不就是自投羅網嗎?”
常伯誌也出言質疑。
江聞隨手又指了另一個方向,不經意地說道“那個不戒和尚受傷嚴重,怎麼可能回去坐以待斃。不然這樣好了,那你們往那個方向走,讓我帶文定回待質所。如今還有個徒弟下落不明,我的時間可不多了。”
江聞小聲說出了一個處所,常氏兄弟至此終於點頭,帶上了依依不舍的田青文與懵然的小石頭,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江聞挾著洪文定再次潛入福州府衙,發現府衙上下燈火闌珊,受傷的衍空和尚果然沒有回到老巢,而是另尋他處休養生息。
當江聞再一次踏入待質所深處的那間牢房時,此時迎接他的,除了鐵鉤穿過琵琶骨囚犯怨忿的目光,還有渾身重枷犯人驚異的話語。
“果然是魔念纏身……”
“如此魔功入腦如船隨水漲,外力祛除不啻於抱薪救火、內功調養也隻會滋長凶威。說到底,這魔功已在經絡崖壑間呈洚水洪波、湯湯橫流之象,故而你那至陽至剛的心法也無濟於事。”
犯人倚靠在牆壁上,目光炯炯地看著洪文定,此時須發蓬亂的樣子全無人形,連抬頭扭身都艱難無比,這道視線卻讓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洪文定,那隻抓著柴刀的右手驟然緊握。
“不過話說回來,我雖已確信你不是貪圖神功而來,但你憑什麼覺得我就會幫你?”
江聞摸著下巴,很認真地看著麵前的怪人。
“就憑我們這幾天同吃同住的交情,你看怎麼樣?”
察覺到江聞也在說給他聽,一旁被鐵鉤穿骨的犯人扭過臉去,再不與江聞有任何視線上的交集。
重枷犯人哈哈一笑,卻仿佛牽動了身上的傷勢,隨後重重地咳嗽了起來,胸腔中悶響不斷,幾乎就要斷氣,身上的鎖鏈也嘩嘩作響,以至於囚室內宛如天崩地裂。
“咳咳……依我看,隻有修煉至精至純的內力沉入經絡氣海,作為那江海中無可轉移的碣石,才能砥定魔功的侵害……”
江聞露出了陰謀得逞的表情,自己在這兒呆了三天,努力終於沒有白費,對方所說的情形,果然和自己猜測的相差無幾。
可惜江聞隻有九陽假經琢磨出了幾分傳授的門道,其他武功根本不知道怎麼教授,隻能尋求這些明清江湖的土著高手相助。
重枷犯人此時斂去笑容,冷若冰霜地看著江聞緩緩說道。
“你若是信得過我,今日就把他留在這兒,我會傳他一個方便法門,用以攝服心魔、澄思純慮。也希望你的徒弟能像你說的那般資質非凡,否則決無可能參悟此等深湛難練的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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