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據老道所知,當初清兵圍攻武當山,炮轟玉虛宮,武當高手傷亡慘重,連銘刻在山壁上的張三豐祖師手書「神佛龍虎」四字,和收藏功譜秘笈的金輪台俱毀於炮火,恐怕再也無人能窺其全貌了。”
聽到這個消息,江聞倒是長出了一口氣。
先前江聞也曾以首羅王之事詢問過紅蓮聖母,然而紅陽教的傳承典籍,早在元明兩代間便佚失散落得極為嚴重,如今連教中根本經書才都剛剛找回,對此自然無法提供任何幫助。
江聞真心表示毀了好,毀了一了百了。雖然他作為武林中人,是很想和全盛時期的首羅王一較高下,但這不代表他想被人圍毆。
隻要首羅王當初留下的伏藏沒能流傳四海,至少江聞不用擔心哪天一覺睡醒,會有連通天岩都站不下的大批絕頂高手,目如寒鴉地朝自己襲來。
元化子見江聞語氣期期艾艾、態度模棱兩可,更加擔心起江聞的精神狀況了。
隨即江聞探過身子,對元化子說道,“真人,那我再請教個問題,您是否曾聽聞過「值符九星」?”
如今除了前元首羅王的事情,最讓江聞在意的便是他口中的「值符九星」,他想著或許也能在見多識廣的元化子這邊,得到一些不曾流傳的線索。
“那你算問對人了。”
聽得江聞突然發問,隻見元化子微微頷首、雙目含光,似乎對於此事相當熟稔,江聞連連暗喜果然有收獲,然而元化子卻沒有直接回答,不容置喙地對江聞說道。
“生辰八字。”
待到江聞報上了生辰,元化子便不再說話,似乎在窮思苦想著什麼,許久都沒有睜開眼。
江聞也極為耐心地等待著,默數著頭頂椽檁的數量。
他此次前來主要是為了躲避駱霜兒,這孩子每天跟孤魂野鬼似吊在自己身後,臨了又一言不發,實在是太嚇人了,江聞想借宮觀清淨之地避避邪祟,而要是能蹭上一頓午飯,那就更好不過了。
可見從進門到現在已經半晌,兩人說得嘴巴也已經乾了,麵前擺著的建盞卻還是一滴水都沒有,江聞便對一旁侍立、瑟瑟發抖的林平之吩咐道。
“平之,且去倒些水來。”
而仍舊緊閉雙眼的元化子,卻伸手攔住了林平之。
“不必。”
隨後以雙指輕叩桌案,一股陰風襲來,兩人麵前空空蕩蕩的建盞之中,便憑空生出了一泓濕痕,隨後水線越漲越高,在林平之驚駭欲絕的眼神之中,正好沒過了碗沿的釉線,竟然一滴都沒有散落出來。
“平之,快說謝謝師兄。”
江聞對著空無人處嗬嗬一笑地,並朝林平之吩咐道,而林平之已經兩股戰戰,魂不守舍,就差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唔……紅鸞劫煞,孤辰同柱……你這流年大運頗為不易啊,出門須得提防女難,並且極易孤獨終老啊……”
在江聞期待萬分的眼神中,隻見元化子將寬袍大袖底下的左手抬起,赫然正掐指推算,嘴裡含混不清得吐出了幾個字來。
江聞猛然抬起頭來,眉頭緊皺——越看前麵這個神神叨叨的老道,怎麼越像是街邊算命的老騙子呢。
“啊?您這是在給我算命?”
元化子瞬間捋須而坐,不怒自威地說道。
“怎麼?你問的「值符九星」出自奇門遁甲之術,而老道算命善用的乃是「紫微鬥數」,同樣也有九宮飛星。命理術數殊途同歸,你還敢質疑老夫安身立命的功夫不成?”
江聞哭笑不得地說道:“真人您誤會了,我不是來算命的,隻是從首羅王口中聽說……哎算了算了,怎麼感覺今天越扯越糊塗了呢。”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兒,江聞發覺這位老道似乎又衰老了幾分,說話也開始有些嘮嘮叨叨,想來是獨居宮觀無人為伴,時間久了還是有些不適應,於是伸手一指邊上的林平之。
“元化真人,我這個記名徒弟尊師重道、循禮有節,前幾日能與棺槨共處一室,頗解道家「攖而複寧」之妙,然而就是這心性未經雕琢,太過樸直易撓。”
隨後在林平之茫然不解的眼神之中,轉頭又伸手拱向了元化子,“不如我暫將平之寄在道長籬下,平日勞煩您多加教導,順便也能為真人您添茶倒水、鍘藥掃塵嘛。”
隨著元化子點頭,會仙觀大殿之中,猛然又有一股陰風側湧,打著旋兒便圍住了林平之,這讓林平之愈加確認這座道觀裡鬨鬼,又乾脆是麵前這個老道士,私下乾著什麼役使陰靈的勾當,嚇得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生怕被下了咒。
江聞托付完了弟子,便了卻一樁心事,起身就要辭彆元化子,自己轉往彆的地方打秋風,元化子也是怒氣漸熄,甚至在身後囑咐道。
“記住,小心女難!”
江聞嗤之以鼻,縱身跳過了會仙觀的牆垣,細細觀察四周確認沒再被跟蹤後,才朝著大王峰的方向行去。
他在崎嶇山道上剛剛走出兩步,便瞧見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嬌小身影,正如燕子抄水般朝自己奔來,兩人在山路上差點撞了個滿懷。
“凝蝶,為什麼慌慌張張的。”
江聞不用看都知道是自己的小徒弟,跟拎兔子一樣將她拎了起來,“放著功夫不練,是不是又要下山偷懶?”
傅凝蝶懸在半空氣鼓鼓地踢著腿,語氣中又帶著一絲欣喜地嚷道。
“不許汙蔑我!師父,是山下武館羅師傅遣人捎來消息!詠春姐姐和紫衣姐姐已經來到下梅鎮啦!”(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