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鄭當午穿鞋的時候,鄭禾才發現她屁股底下坐著一本本子,本子不厚,想著裡麵或許會有什麼線索,鄭禾抽出來,準備翻開來看看。
“我勸你還是坐下來看比較好。”
鄭當午被鄭禾整個端到一邊,坐在了桌子另一頭,她踢了踢鄭禾的衣服,仰起臉的時候露出一個挑釁的微笑,“不然你大概會被嚇死。”
鄭禾歎了口氣,伸出手揉了揉鄭當午的頭發,心裡並不在意。
孩子大概還在叛逆期,說話不太好聽也是正常。
或許是繼承了這個鄭禾的記憶的緣故,筆記上的字鄭禾全都看得明白。
這是一本航海日誌。
前半部分都是本次航行的一些數據記錄,有船速,天氣,還有食物、貨物存量。
這艘船上運載的貨物主要就是酒水,原主把他們航行的這片海稱作‘禁海’,他們從一個叫做葫蘆島的地方出港,要在杜鵑灣靠岸。
這本日記裡有將近一個月左右的記載,船員們似乎十分珍惜這些酒水,一個多月的航行中幾十個船員隻喝了兩三桶酒水。
這些都看不出什麼不正常的,但當日記翻到後麵,鄭禾眼神一凝,不自禁揪緊了紙張。
【船上有人生病了。
我很擔心他們。
我告訴他們好幾次,他們生病了,可是他們不信,還說我被附身了。
他們叫我大家姐,可他們並不信任我。
我很傷心。
晚食的時候,我看見他們肚子裡有東西在動,他們吃飯的速度也極不正常,哪有人把整碗飯往嘴裡倒的?
他們大晚上還出去淋雨,我很著急。
我去關心他們,再次告訴他們,他們生病了,我能幫助他們。
他們更生氣了。
他們說我很奇怪,他們還說要告訴老溫他們。
哈?他們才是奇怪的那個吧?
他們看不見他們肚子都已經鼓起來了麼?
裡麵全是臟東西。
我不理解,我明明是想幫他們,他們為什麼那麼生氣。
好煩。
他們平時對我很尊敬,絕不會這樣大呼小叫,我不怪他們,這都是因為他們生病了。
他們叫我大家姐,我要幫助他們。
我知道,我可以治好他們。
隻要他們聽話。
生病是很痛苦的,我不希望我的兄弟們那麼難受。
所以我走上前,但他們還是不識好人心,竟然拿刀指著我。
誰給他們的膽子!
一定是因為他們生病了。
看來他們已經病入膏肓,再不治就來不及了。
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不能讓他們因為生病就死在禁海。
我要治好他們。
我答應過,我要帶他們回家。
我用斧頭砍開了他們的骨頭,切開他們的肚子,都是這個東西在作怪,我要把那個東西剖出來。
他們的聲音一下子就變大了。
有點吵。
幸好今夜禁海大雨,沒人會看見他們狼狽的樣子。
等病治好了,他們又是好漢子。
我抓住一個想要逃跑的人,幫他治病,當他肚子裡的東西出來以後,他的聲音一下子就低了下去。
低著頭看著乖得要命。
看吧,我就知道,他們病了。
這艘船上,隻有我看出來了,隻有我能幫他們。
他們會感謝我的。
染病的有三個人,我幫他們做了初步的治療之後,他們都安靜了,但我能看出來,他們的病並沒有痊愈,我要找個安靜的地方繼續給他們治病。
我要治好他們,然後帶他們回家。
三個人有點沉,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的身體越來越輕。
可能是肚子裡的那個東西終於離開他們了吧。
今夜是我值守,這個病可能會傳染,我隻能把他們帶回我的房間。
但我的房間實在是太小了,沒辦法,隻能讓他們在我床底下委屈一下。
他們好安靜。】
鄭禾一下子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她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喉嚨發緊幾乎無法發聲。
她拿著這本日記,眼神不受控製地看向她睡了一夜的床底下。
幾個意思?
這床底下,難道真的有驚喜?
鄭禾用手背擦了一下額頭的汗,她努力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她深吸一口氣,躡手躡腳彎下腰,還沒彎到底就看見了一隻染血的手掌。
鄭禾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視線下移,和她眼神對視的,是一雙血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