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愴油然而生,占據了顧子澈的內心,如同離群的孤雁,如同舊時代的殘餘。
煢煢孑立,形單影隻,他已不再是這個時代的人,卻也不是新時代的人,他夾在五千年之中,進退不由己,像被放逐至時光夾縫中的靈魂。
身旁的“外婆家”餐廳傳來好聞的香氣,不遠處是茶百道的奶茶味,空氣中帶有一點桂花香,卻又被油炸食品的香氣衝散。
他坐在路旁的長椅上,低下頭,無聲地嗚咽著。
他跨越時間而來,真的沒有猶豫和恐懼嗎?正如他對那兩位老者所說的,假如天下蒼生隻有他能拯救,那麼不管他願不願意,他都必須願意。
並非是他灑脫,隻是他過於理智,將這一切都壓在心中。
一路走來朝不保夕,在太空中瀕死過,在海盜的綁架中驚慌過,在輻射和危險中撿過垃圾,在未知的路途上開辟新的修仙,真的沒有半點後怕與迷茫嗎?
他終究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青年罷了,放在當初,連大學都還差一年畢業。
如今,他徹底放開了所有心防,任由情緒在心中翻湧,肆意衝擊著他的淚腺,細細體悟這份屬於他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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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葉落在他的眉間,微量的晚風穿過衣襟,在舊時代的幻影中,他站起身。
街對麵有一家文具店,他買了一疊信紙和一支晨光的中性筆。
他施展隱身咒法,一躍而起,站在了一處酒店屋頂的天台上,空調機組吹得他的長裙獵獵作響。
這裡是很好的觀景點,下方是繁華的商業街,身後是黑暗的天空與孤獨的天台。
他將信紙放在麵前的水泥台上,開始寫信。
吾師清虛道長親啟:
自諸前輩啟終南大陣而始,迄今已有三十又一日,尚且安好,故以此書,聊表平安。
然期間經曆種種,不可不謂命懸一線,僥幸求生,予始知今日求活之難矣!初至此地,則懸於宇宙之間,無天無地,無憑無據,先天師謂予“汝至異時,當仍處此地”,然諸事無常,或曰道法有誤,或曰星鬥遷移,………………而後,門房死,經書散落,徒深懣於人命卑賤如此,竟不容一老翁心懷半分希冀,然人力有窮,徒唯贈挽歌一曲,以歎人命如朝露,見泰陽則逝。
今徒苦於修仙之路,當今種種,皆謂“金丹、元嬰、化神”如此,然徒竊以為“元嬰”之境,當幾於道,非徒所能為之,故引太乙金華宗旨一書,輔以黃帝經之義,自創“化神”之境,當修至“有請還似無情,有欲又似無欲”之境,有情有欲又不貪情貪欲,使魂魄二者煉而為一,是謂“元神”,此為無情無欲,又有“識神”位之身下,此為有情有欲,以靈明之思禦有欲之身,是謂“化神”。徒修道未久,獨創此道,恐失之周全,然吾師遠於千年之前,無人耳提麵命,為徒墨繩,愴兮畏兮,不儘而論。
今徒以此道修化神,念及心中難解之情,以思鄉為甚,論及懼怖之情,則以師長難助為甚,是故為書一封,以托諸般苦痛,今日之後,當再無此思。故鄉已遠,徒思之亦更無它用,瞀人以此自擾清淨而已。師長亦遠,徒自當不負師長所托,以己身立於此世,而後圖謀大劫之秘。徒稍有福澤,得庖廚之師一人,此世之為廚者,位高言重,且貴且富,吾欲以此為憑,得見七大宗之高人,耳聽目探,斂聚風聞,或有所得。
今徒言儘於此,而後不念不想,亦不再回書,吾師高功厚德,必明徒之深意,不另贅言。
不肖徒顧子澈
顧子澈看著寫得滿滿的兩頁信紙,歎息一聲,閉上雙眼,在天台的風中燃起火焰。
信紙化為火焰之蝶,燃為飛灰,紛紛而落。dqqqqguan.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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