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遙頭回拿人不下,被其懟至無話可說,微微皺眉蹙眼,旋即又恢複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既如此,那在下便不客氣了,我要你”
見其略微停頓,而後淺笑道:“為我所用。”
“何用。”
居遙微微一怔,緩而微蹙額眉,見對方隻言片語地繞著話,卻仍是一副坦蕩無餘的樣子,看樣子不宜多作糾纏了。
“小娘子當真是厲害,看來,並非是來同在下談條件的,既如此便留下吧”
話音未儘,居遙已然出手,手中扇沿橫掃而過,見對方隻垂了下眼,又微微後仰,扇沿卻正好未得近身。
戧畫回過眼,忽見其後手緊跟而至,似欲扼向頸脈,便立時側身抬手,左手把腕,右手抵背,旋力將其朝屋門摁去。
居遙眼光微動,即刻反應,猛然一腳踹向門沿方才避過,兩人卻一時齊身後倒,步跡微微緊錯。
戧畫當即將其推開,起身穩住步伐,退至接近桌案,瞬時提起右腳蹬向案麵,借力起身,左腿回旋直攻其頭部。
居遙穩步回身,尚未看清其動作,腿腳已近眼前,一時本能地後仰退步。
未待對方立穩,戧畫順左腳著落之勢懸身翻過,控右腳疾速重落,直衝其心口,一擊而中。
居遙受其一記,連退幾步,一時竟覺內裡淤塞,腦子裡忽想起之前在遠處聽見那人所說的“拳腳保命”幾字,果真是毫無章法,隻為殺敵活命嗎?
“哼玩笑而已,女郎何必認真呢?”
忽見又其一臉和善,笑容莞莞,戧畫一時也不明所以,眼泛疑惑,隻覺這人廢話太多,相比連雲更讓人厭煩。
居遙卻不知對方心中所想,他此時退讓,不過是覺得眼前這人還是言談為好,若再按她那架勢打下去,定然是你死我活。
“社主。”
忽一人疾行而至,戧畫側首抬眼,見其微一點頭,眼神鎮定,當下會意,又緩緩轉頭看向屋中那人。
“居遙兄既愛玩笑,那便自負後果吧。”
隨即兩人轉身離開,正撞上急急忙忙趕來的於青,僅打了個照麵,便見於青竄進屋裡,朝屋裡那人報信。
“主上!我屋裡人沒了!”
“咳”
隻見那人瞬時吐出一口淤血,於青當即被嚇了一跳,忙上前將其扶住。
嗬這力道
居遙深深透過一口氣,抬手曲指抹過嘴角,看著指腹上的血色,輕輕一笑,又將那抹鮮紅按至於青的衣袖。
“去看看其他人怎麼樣了。”
於青緩緩收回手,又不放心地一步三回頭,出了屋門才拔腿前往各處察看。
酉時,周宅。
連雲被幾人先行抬回宅中,趴在床上,幸而身上沒有傷口,但多處瘀傷,尤其腰部似是傷了筋骨。
“誒~老周~快去給我拿點兒吃的~”
連雲剛落著床板,便一臉淒苦地朝周管家招手,他被人一掌打暈,將近一整天才醒來,剛要了吃的就被人抬走。
周管家應了一聲,急忙去吩咐廚房。
豆芽和湯田也甚是操心,一會兒給他蓋被子,一會兒給他喂水
“連雲郎君戧畫,還沒回來嗎?”
久昔見一行人抬著連雲進了屋,忙去院兒裡等人卻沒見著,便也跟到了連雲屋裡,等人散了才心切詢問。
“啊,放心吧,她不會有事的”
她可是戧畫。
連雲忽而淺淺一笑,想起了那年深冬裡的雪天
那年他才十歲,是雜戲班裡的一個小碎角,因表演出錯被班主打罵罰跪。
一個十歲的男孩,光著身子跪在雪地中,身上的傷口瘀青和凍瘡交錯,像是要作出一副彩畫,然後漸漸地,被漫天飛雪封藏。
正當他以為這條賤命的終點是被凍死的時候,一個穿著破爛的小女孩,就那樣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他的生命裡。
她緩緩行至他身邊,一手將他扯起,一雙漂亮的眼睛空洞而無神,淡然地對他說了句:“天大地大,四海為家。”
她握住他的手腕,往外走
他便不由自主地,跟著她走了
那時的她,不過七歲
之後一起出生入死,走南闖北
“如何?”
連雲腦海翻湧著,好像每次都是她在救他,但是反正她不嫌麻煩,一時想起還有些感動
“咦~”
連雲忽覺背後一陣冰涼,忙背過手遮掩,轉頭卻對上戧畫那雙漠然的眼神,便又放下手,悻悻地回頭趴下。
“戧畫!”久昔滿臉欣喜,眼巴巴地望著她,卻見其在察看連雲的傷勢,便未走近。
“誒~沒事兒~休息幾天就行啦~”
連雲言詞輕巧,語氣作俏,似害羞的小娘子一般,將後麵幾人逗得不禁發笑除了戧畫,她一向是不管不顧,但後邊還有兩個姑娘呢。
戧畫撫好其衣衫,又覆上被子,見其一身淤青還嬉皮笑臉,忽微皺眉頭:“當下領罰,禁閉十日。”
“誒?”
連雲一時未反應過來,扭頭望著戧畫離去的背影,愣愣眨眼,瞬時又溫情一笑:哎一如既往的關心方式。
久昔忙蹦蹦躂躂地跟上離去的那人,隻留了豆芽和湯田在屋裡照顧著連雲,陪他吃飯,解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