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裡的牆邊被栽上了許多花草,花草冬夏皆適,院子四季如春,不複從前的孤寂清冷。
院裡玩件兒四零八落,正中的幕案台上,皮偶人被擺弄得手腳纏作一團,案腳下還有一隻被踢得炸毛了的雞毛毽,遠處一顆蹴鞠慢慢滾動,最終也滾到了雞毛毽的屁股後,安心落定。
久昔坐在秋千上,看著被自己輕輕一踢便滾得遠遠的蹴鞠,想它回來,卻又不想提腳去撿。
豆芽守在一旁,見姑娘的眼神追著蹴鞠,忙轉身去撿。
“不用了,”久昔踩著地,慢慢蹬著秋千,不讓它蕩起來,也不讓它停下,“就讓它待在那兒吧。”
豆芽見姑娘盯著蹴鞠發呆,卻沒有玩的興致,便點了點頭,又守回到姑娘身邊。
過了有一陣兒,豆芽的眼珠在院中溜達完一圈後,又溜了回來,偷偷瞧姑娘的臉色,見姑娘心情平和了些,便小心發問:“姑娘,方才在書房是怎麼了?”
久昔回了神,然而對先前的事還是不明不白,隻能搖搖頭道:“我不懂什麼國事,南境和大趙的事,我隻是…”
久昔停下了腳,穩住秋千,將自己當作了黎葳、當作了南境百姓,邊想邊道:“我隻是覺得,有家卻不得歸,有山卻不得依靠,這樣的感覺很是難過,所以有些……心疼這裡吧。”
豆芽不假思索地點頭,覺得姑娘說得都對:“可是姑娘,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啊?跟做桂花糕又有什麼關係?”
久昔莞爾一笑,揚起眼看豆芽,一邊又蹬動了秋千:“沒關係,你吃得開心便好。”
豆芽瞬間笑出一道白月牙,小步跑到秋千後:“姑娘,我推你!”
“好。”久昔大聲應答,手上抓緊兩側繩索,未待豆芽來推,心已加快跳動。
天已冷,風陣陣地吹,將梨樹上的紅葉震得紛撒落下,“簌簌”作響,一會兒搭上久昔的肩,一會兒撫過久昔的裙衫,落英繽紛,似紅霞滿天。
豆芽賣力地推,久昔越蕩越高,要與天齊,而她早已閉上眼,一絲縫都不敢留,腦中煩亂也隨之被蕩了出去,不知去向。
寒風如絞,鑽進久昔的衣襟、袖手,像生出了無數隻冷皮蛇,貼在她的體膚上梭行,和向天高一樣讓她驚心動魄,毛骨悚然。
正當久昔的心懸於空中,無處安放時,倏然間,一隻大手攔住秋千去路,擋在久昔背後,以柔力相抗,讓秋千走過幾個輪回後,才緩緩停下。
背後的手溫柔而有力,暖意透過衣衫,告訴了久昔,她身後何人。
而此時,久昔心裡隻有抱怨,抱怨豆芽又亂跑去了哪兒,竟把她一人留這兒。
院中,果然隻有兩人,方才有人匆匆來叫豆芽,說是來了人送東西,非要交於久昔姑娘不可,豆芽仰頭一望,想這片刻,姑娘怕是下不來,於是她便獨自隨人去了。
秋千上,久昔沒有回頭,兩隻手抓著秋千繩索不放,而居遙站在她背後,身懷緊貼,兩人的手都在繩上摩挲,誰也不先放。
院裡風冷,而久昔背上又像燒著一塊兒鐵,叫她難坐難立。
她微微動身要走,卻忽被身後的人一隻手按下,而後那隻手又像毒蛇一般纏上久昔的脖子,逼她仰頭而視。
久昔來不及看清他的臉,眼前忽暗,隻有唇上溫潤讓她難得地清醒。
居遙越吻越深,扼住久昔下顎那隻手不願放,另隻手也慢慢環過久昔的肩,將她緊緊攏在懷裡。
久昔仰著頭,又被鉗住了喉,實在難受,兩隻手不停摳著居遙發力的手指。
居遙忍耐著微微鬆手,眼裡卻是微紅潮濕,緊摟住久昔,聲音顫動道:“你不用心疼南境,心疼我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