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母虎,戧畫沒打算一擊斃命,這虎謂大,長立時比她體型更甚,於是屈身側退,同時揮刀,橫刃其前頸,轉瞬間,母虎項上多出一道大血口。
此匕首,刀刃極鋒,觸之即傷。
戧畫身體微躬,眼齊於刃,寒光在她的眼底與刀刃之間縈繞來回,分不清由誰而起,卻儘數戾殺前敵。
母虎悲憤難捺,喉間之痛不及喪子,不等靠近,便又猛撲向戧畫。
兩隻前爪落向戧畫的肩臂,其爪之寬大,能滿蓋戧畫的頭臉,卻被戧畫輕巧閃避,鑿捶入地。
這一瞬,戧畫竟生出錯覺,她像是在與蕭案生對決,如按身長和體魄來說,蕭案生與這隻母大蟲倒也不相上下了。
然而,母虎並非蕭案生。
蕭案生有進退章法,而這母虎情急悲憤,隻有猛攻。
一人一虎在道中輾轉來回,猛撲,躲避,形影紛紜雜遝。
時近半刻,戧畫卻覺半日已過,如此反複下去,便是她不弱,卻也累極。
往來之間,母虎身上又多數道血口,錯落散布,胸腔亦是大起大伏,耗力頗多。
戧畫繃著眉心,隻覺須想辦法速戰速決了。
待母虎回身傾襲,戧畫正打算以身犯險,近身先取其眼時,忽躍出一道橘影,重重撞向母虎頭顱,倒地相搏。
戧畫順勢俯身,側手持刃,橫穿母虎頭腦,轉眼間,那母虎便不再搏動,眼盛萎靡,四肢和腰脊微弱地彈動,慢漸合眼。
待母虎合了眼,戧畫仍未鬆神,身起時,視線落向那隻趴在母虎頭邊的正輕輕舔舐的幼虎。
倒是它幫了戧畫。
在戧畫動手前,這隻幼虎伺機撲向母虎頭顱,讓母虎短失神智,暗示了戧畫攻其頭部,這才結束了這場無止儘的惡鬥。
那幼虎舔儘神思後,似乎察覺了戧畫的眼神,它慢慢抬頭,與戧畫相視片瞬,回身踏向另邊的兩隻小虎。
它叼起其中一隻小虎後頸,又回繞至戧畫身側,將小虎屍體放到她腳邊後,它上前橫在戧畫和母虎之間,衝戧畫不輕不重地一吼。
戧畫暗忖,它這是在分食?
戧畫看著跟前這隻正凶神惡煞瞪著她的幼虎,一聲輕笑後,轉身上坡,繼續往深山去了。
不知走過多久,戧畫仰首一望,枯枝網住了她的眼,卻礙不住移落的日光,時已申末了。
山腳下的兵應早已布好,而戧畫在這山間還一無所獲,連一家可歇腳的獵戶都不曾看見,莫不是那胡玲耶與蕭案生心意相通,知其手法安排,果真渡了河,去北麵的香覃山潛藏了?
戧畫正想得出神,一腳寒風馳過,她的耳中忽飄進一串連縷不絕的“呲呲”燒火聲。
側坡林間,有人跡。
是獵人?
還是胡人?
戧畫心下鬆了口氣,不管是何人,她現下已尋人尋得百無聊賴,隻要能見著人,便已是大幸了。
戧畫斂聲屏氣,退下近兩裡,又從側坡小道攀跋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