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先取來了湯婆子給蘇忱捂著,這才又拿了披風來給蘇忱披上,“公子覺得如何?”
“嗯。”蘇忱微微頷首,“這樣極好。”
……
前庭甚是熱鬨,蘇懿和孟岫玉請了戲班子唱麻姑獻壽。
蘇忱過來時,戲班子剛好上場。
他朝孟岫玉行禮,“娘親,我來了。”
孟岫玉拍了拍蘇忱的手,無可奈何,“說了好幾次了,在家不必行禮。”
蘇忱笑道,“好。”
“來這邊坐下。”孟岫玉看向蘇忱後麵笑得如浴春風的路景栩笑道,“觀南也來,挨著朝朝,看來你們倆還是玩得來。”
路景栩在蘇忱旁邊坐下說,“朝朝弟弟如幼時一般可愛,自然是談得來的。”
蘇忱:“。”
他默默地看向戲台子上,隻當沒聽見路景栩的可愛論,一個大男人說什麼可愛呢?他又不是真的還是幼童。
戲剛一開鑼,管家高聲語:“鎮國大將軍薛逢洲到。”
薛逢洲?
就是那個……薛逢洲?
台上的戲依舊咿咿呀呀的唱著,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經轉向了大門。
穿著狐裘大衣的鎮國大將軍腰間佩玉帶劍,頭發像是仔細打理過一般高高束起,一絲不苟,與蘇忱在馬車上一瞥而過的男人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
男人走動間如鳴環佩,蘇忱緊緊地盯著男人,臉色一點點地泛白。
薛逢洲就是那個夜闖丞相府的賊人,那必不可能是什麼意外,他就是衝著丞相府來的……早就聽聞薛逢洲和父親不合的消息。
那麼今日也是,薛逢洲必然是有備而來的,他特意挑了自己生辰這一日來,到底想要做什麼?總不能是專門來給他賀禮的,可是父親有什麼把柄在他手中?
蘇忱腦子裡一瞬間胡思亂想了許多,沒發現薛逢洲已經站在了自己的麵前。
“薛將軍。”蘇懿語氣不冷不熱,“老臣可不記得給你發送過請帖。”
薛逢洲隱晦的目光從神思不屬的蘇忱身上移到蘇懿臉上來,他道,“行舟是晚輩,丞相大人府上有喜事,即便是忘記給晚輩下帖,晚輩也必須得來這一趟。”
什麼忘記下帖?明眼人都看得出蘇懿不歡迎薛逢洲,偏偏薛逢洲跟沒發現似的,依舊能神色自若的模樣。
薛逢洲此人,向來性情不定喜怒無常,因為常駐邊關,素有殺神之稱,一身殺伐之氣,京中無人敢主動靠近他,生怕距離近了都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之氣。
今日來府上的官員閨秀不少,更何況是蘇忱的生辰,蘇懿即便是再不高興也不能發作,他絕不想毀了蘇忱的生辰宴。
蘇懿皮笑肉不笑:“既然如此,那麼本相給薛將軍找個位置坐下——”
薛逢洲掃了一眼,指著蘇忱所在那一桌笑道,“我看這桌加張椅子剛好。”
蘇忱抬起眼,對上了薛逢洲似笑非笑的表情,與那日夜裡那雙陰鷙狠厲的眸子截然不同,與昨日在馬車上見到那生人勿近的模樣也不大一樣。
為何要坐在他這桌上?難道是特意來警告他不要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說出去?
不對,薛逢洲也不知道自己認出他就是夜闖丞相府的賊人,還是不要自己嚇自己……
蘇忱壓下心頭的不安,他見蘇懿臉上的表情已經有些不太好看,連忙站起來開口,“爹爹。”
少年聲音清脆悅耳,又引得宴席上其他人都看過來,蘇懿看向蘇忱,溫聲問,“朝朝,怎麼了?”
薛逢洲幽暗的瞳孔裡映照出蘇忱眉間痣,少年看似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又飛快地移開了視線道,“既然薛將軍想坐這裡,便給他加一把椅子吧。”
蘇懿欲言又止,他怎麼舍得蘇忱和薛逢洲這粗鄙之人一起坐。
“爹爹。”蘇忱軟聲細語,似撒嬌一般,“今日我生辰,你聽我的好嗎?”
如今曆史大變,不知前路如何,但薛逢洲如今行事乖張,還是不要與他過多起衝突較好。不過是同坐一桌罷了,如果薛逢洲是來試探他的,他小心應對便是。
薛逢洲在蘇忱左手間落座,隔斷了路景栩和蘇忱。
旁邊的男人身形高大,即便是坐下來給人的壓迫感也極強,蘇忱手心有些冒汗,他強迫自己忽視掉薛逢洲的存在。
“小公子。”薛逢洲卻並不如蘇忱的意,他道,“既然是小公子十八歲生辰,我也為小公子備了一份薄禮,須得親手交給小公子才行。”
蘇忱不想要薛逢洲的禮,他也不認為薛逢洲會送他什麼正兒八經的禮。
他微笑婉拒,“我與將軍素不相識,你能來已經很好,至於禮便算了。”
薛逢洲不置可否,抬手去拿自己準備的禮,蘇忱見薛逢洲伸手間懷中的絹帕掉出來一截,熟悉的朝朝二字跳進蘇忱的眼中,如同平地一聲雷,驚得蘇忱頭皮發麻。
“我在庫房裡翻了許久找到此物,這是南海尋到的血珠,對身體極有好處……”
薛逢洲說的話蘇忱根本沒有聽進去,那方帕子也被薛逢洲塞了回去,沒有被其他人看見。
然而此刻蘇忱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薛逢洲故意的,故意讓他看見那方絹帕。
薛逢洲在拿那方絹帕警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