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景栩偏過頭來壓低了聲音,“朝朝,怎麼和他聊上了?”
蘇忱也壓低聲音,“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路景栩眼睛微亮,“你是因為我才和他交談?”
蘇忱:“我……”
沈桓之顯然聽見這句話了,他在一旁說了四個字,“臉大如盆。”
路景栩微笑著,彬彬有禮:“關你屁事?”
蘇忱:“……”
談話間,回廊處傳來一陣少女的笑聲。
“長公主到——”
隨著長公主姍姍來遲,受邀而來的人紛紛起身行禮。
長公主婷婷嫋嫋,大紅的衣角掠過眾人麵前,“都坐下吧。”
蘇忱隨著眾人落座,他微微抬眸,見長公主旁邊坐著兩位笑語晏晏的少女,這二人也是隨意給他認過的,都是極有文采的女子,長公主與二人可以稱得上是閨中密友。
隻看了這麼一眼,蘇忱又收回視線。
“各位不必拘著禮,我這兒不講那麼些規矩。”長公主含笑的聲音響起,“邀大家來也是為了玩得開心。”
“公主可有備彩頭?”有人笑問。
“那自然有。”長公主說,“今日我們的彩頭是一座血赤珊瑚,這玩意我可是派人找了許久才找到。”
說著長公主拍了拍手,立馬有下人抬了血赤珊瑚入亭子,其間似有紅光湧動,格外惹眼。
隻一眼,蘇忱腦子裡冒出薛逢洲送的那顆血珠,那血珠再次來到丞相府後,蘇忱便讓隨意收了起來,打算之後再找個時間還給薛逢洲。
“這血赤珊瑚是我準備的彩頭,袁公子也給了添頭,玉意齋的玉字頭的文房四寶一套。”
立刻又有人端了筆墨紙硯上來。
玉意齋是望京最大的“學具”鋪子,不僅大,還貴,其中玉字頭是最難得的,三個月也不一定出得了一套,達官顯貴們若是想送這類禮,玉意齋玉字頭自然是首選。
這就是古代人的饑餓銷售啊,蘇忱這一晃神,長公主已經定了今日的題目,梅。
路景栩問,“朝朝想不想要?”
“要什麼?”蘇忱問。
“玉意齋那個。”路景栩說,“你若是想要,今日我說什麼也給你拿下來。”
蘇忱笑了笑,“我要這個做什麼?”
“有麵子。”路景栩看著那套筆墨,若有所思,“你平日裡抄經書時應當也用得上。”
“路景栩,你嘀嘀咕咕的說些什麼呢?”長公主一眼看過來,餘光落在蘇忱臉上,眨了眨眼,“旁邊這位是……丞相大人家的?”
蘇忱站起來行禮,“回公主的話,正是。”
“早就聽說公子蘇忱容貌秀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京中傳言毫不誇張。”長公主笑道,“你快坐下吧,不必多禮了。”
蘇忱微笑著謝過然後坐下,禮數周全,叫人挑不出錯來。
蘇忱剛一坐下,一個小廝急匆匆的入內來,然後隨身宮女壓低了聲音對著長公主耳語了幾句。
蘇忱見到長公主臉色大變,隨即失聲道,“薛逢洲?我並未給他下帖子,他來做什麼?”
薛逢洲?眾人嘩然,不知道薛逢洲來這裡做什麼。
“他來準沒好事。”路景栩輕聲道,“以往他若是主動去某個官員府上,那說明這官員的路到頭了。”
蘇忱心頭一顫,睫毛閃了閃,想起薛逢洲去丞相府的事。果然,薛逢洲不懷好意。
“小人不知,他說是想來瞧瞧熱鬨。”小廝擦了擦冷汗,“隻是他手持一杆長槍,往長公主府大門一站,凶神惡煞的,看來來者不善,他還說……”
“還說什麼?”長公主咬著牙問。
“還說……若是公主不讓他進來,他就在長公主府大門口題詩,和大家同樂。”
“同樂?他管那叫同樂。”長公主氣得一拍桌麵,聲音都在發抖,“本宮還不信,這薛逢洲能做出如此沒臉沒皮的事情來,當真是、當真是不要臉!”
小廝不敢說話。
蘇忱在心底歎氣,這薛逢洲還真是膽大妄為,不管怎麼說長公主都是新帝親姐,他竟然這般不計後果……聽父親說,當今皇上登基時薛逢洲出力最大,如今的薛逢洲頗得聖恩,長公主就算不願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惹怒薛逢洲,不過連皇家之人也不放在眼中,被皇帝猜忌也是早晚的事情,也難怪會招來殺身之禍。
果然,長公主兀自氣了一陣後陰森森開口,“去,請薛將軍進來。”
小廝領命而去。
“看來薛某來得正巧,並未遲到。”薛逢洲人未到,聲音先過來,“這麼有趣的事情,公主竟不叫我一起?”
長公主皮笑肉不笑,“素聞薛將軍隻愛舞刀弄槍,不愛詩詞歌賦,本宮還以為這種場麵薛將軍不感興趣。”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薛逢洲在蘇忱麵前停下,那杆黑漆漆的長槍敲在地上,發出梆的一聲,讓蘇忱眼皮直跳。
蘇忱順著那杆槍緩緩抬起眼來,竟正好對上薛逢洲似笑非笑的表情。
“誰說薛某不感興趣的?”薛逢洲看著蘇忱,隻看得蘇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薛逢洲的聲音也輕飄飄的,“薛某對此,可太感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