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氣勢洶洶,往日上位者的威嚴壓的東叔不安地縮了縮腳,心中氣憤卻隻敢乾笑兩聲,不知所措。
沈氏端著水出來恰巧聽見,出聲不滿道:“大嫂你這說得是什麼話!”
梁氏斜眼瞥向她手中的水杯哂笑一聲:“上趕著做端茶送水的活去討好那些下等人,真是丟了我們溫家的臉!”
“你……”沈氏性子溫和平順,氣得漲紅臉卻回不出半句話。
溫苒苒聽著這些言論氣得笑出聲:“什麼是下等人,什麼又是上等人?大伯母你住的房子、走的路、穿的衣裳、吃的米菜糧油肉蛋麵奶……哪樣不是出自你口中的下等人之手?既看不起又何必用呢?臟了大伯母可不好了。”
“你……”梁氏被噎得說不出話,緩了好一會才捋順了,“我也是為這個家著想,出了岔子你負得起責?”
東叔再也坐不下去,起身對溫苒苒小聲道:“要不我還是改日再來吧?”
“東叔您彆走。”溫苒苒恭恭敬敬地請他坐下,轉身看向梁氏淺淺一笑,“出岔子?這家徒四壁的,人家想偷都沒東西可偷。是偷那半缸喂雞的米糠、還是偷那幾把青菜?”
“大伯母怕不是沒睡醒,在這說些夢話引人笑話。”
“噗嗤——”
一道笑聲響起,幾人尋聲看去,隻見孫氏笑吟吟地走過來,對著溫苒苒笑道:“苒苒這傻丫頭,你大伯母是擔心她自己個兒私藏的銀錢呢,咱們這些東西她才不費心呢。”
梁氏目光閃了一瞬,旋即拉扯著嗓門高聲正氣道:“我什麼時候私藏了!三弟妹你說這話可得講證據!”
孫氏不以為意地撇撇嘴:“要什麼證據,您自個兒心裡明白就成。”
溫俊良跟在後頭,一瘸一拐走得飛快:“溫榮那小子蹲牆根兒底下啃雞腿被我抓著多少次呢!”
“三弟你慢著些!”溫逸良手裡的書都沒放下,拿著拐杖追出來塞到這不省心的弟弟手裡,真是操碎了心。
梁氏藏錢一事被戳破氣急敗壞,指著溫俊良鼻子高聲怒道:“你、你胡說!你竟敢汙蔑長嫂!”
溫俊良混慣了,翻了個白眼冷哼:“我汙蔑誰了?我管溫榮那小子要他一口都沒給,還溫家長孫,長孫個屁!照三丫頭差遠了!”
溫苒苒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瞥見道年邁身影後裝模作樣的抹把淚,心疼顫聲道:“祖母前些日子隻能喝清粥充饑,餓得瘦了好幾圈,大伯母您卻……她老人家最疼的就是大伯母你了,這要是被祖母知道她得多寒心啊。”
“你少危言聳……”
扶著溫老太太的溫正良覷了眼她的臉色,心中羞惱不已,轉臉就對著梁氏斥責道:“閉嘴吧!你可少說些話吧!”
眾人聞聲看去,皆噤了聲。
梁氏轉身看見陰著臉的溫老太太一愣,立刻沒了方才盛氣淩人的氣勢,囁嚅兩聲便低下頭去不敢做聲:“母親……”
“可擔不起你母親二字。”溫老太太冷笑一聲。方才她聽見外頭院子裡有爭吵聲,本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聽見孫氏說梁氏私藏銀子便有些坐不住。再聽溫俊良說她千疼萬疼的孫子榮哥兒躲起來獨食,隻覺得心寒。
家中落魄潦倒時,她惦念著這棵獨苗苗,寧可餓著自己這把老骨頭也要省下口糧給他吃,他卻隻顧著自己,絲毫不掛念她這個祖母。
反觀苒苒,自己從前從未給過她好臉色,但卻乖巧地將自己的菜團子讓給她吃。日夜辛苦擺個小攤子,還沒賺多少錢呢就日日做了好吃的送來,沒落下過她一口吃食。
溫老太太一歎:還是孫女貼心喲!
她看都不看梁氏一眼,冷著麵孔開口:“回去跪著,沒我發話就不準起來。”
“母親我……”梁氏麵子裡子丟了滿地,但還強撐著一口氣想爭辯幾句。
溫老太太不吃這套,嚴聲開口:“你若再多說半句就一紙休書,你看你那個梁家可還容你!”
嗯?
溫苒苒默默聽著,嗅到了一絲瓜的氣息。
梁氏聽了這話抿緊唇,再不敢多說半個字,抹著淚可憐兮兮地退下。
溫老太太看向溫苒苒,聲音緩和幾分:“委屈你了。”
溫苒苒搖搖頭:“都是苒苒不好,打擾祖母清淨了。”
老人家最喜歡嘴甜的,反正說幾句好聽的也不費事嘛!
果然,溫老太太聽了心中愈加舒坦,心窩處也是暖融融的。
溫正良也想跟溫苒苒說些什麼,但實在是羞於開口,張了張口又閉上,歎口氣搖搖頭,攙扶著溫老太太回屋。
如坐針氈的東叔此刻才敢喘口氣。
溫逸良放下書,接過沈氏手中的水杯遞給東叔,不好意思地笑笑:“實在是對不住您了。”
“快彆這麼說。”東叔忙不迭擦擦手,起身接過杯子,“都是我來得不巧,還連累您家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