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段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
記憶並不長,讀取完這段記憶,林岩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度難看起來。
他,穿越了。
這副身體的原主人,是吳家的庶子,名叫吳言。
六歲那年,他生病了——
準確地說,是他的生父吳老爺,說他病了。
吳老爺將他封進一口壇子裡,關在一個陰森的地窖中。
這一關,就是十年。
十年間,除了固定給他送藥吃的一個老頭,他唯一見過的,便是自己的母親,這位四夫人了。
這十年,他每天都要吃難吃的“藥”,就靠吃“藥”長到了十六歲。
這期間,也隻有這位四夫人,偶爾能給他送點正常的吃食。
極少。
沒想到,她今天送來的,是染血的饅頭。
“快吃,娘好容易得到了一個偏方,吃了你的病就能好,老爺就能放你出去了。”
聽到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林岩心中慘然。
放他出去?
林岩不是打六歲就被醃進壇子裡的吳言,他稍微一想就能明白,自己根本就沒有病。
至少,他爹吳老爺,將他封進壇子裡,絕不是為了給他治病。
天底下有他媽這麼治病的嗎?
自己這位娘親,也不知真傻還是假傻,居然就信了,還去給他找什麼偏方。
人血饅頭?
這玩意能有什麼用?
林岩讀取完記憶,然後睜開雙目望著娘親,搖了搖頭。
四夫人臉色一變,有些焦急地道:“孩子,乖,吃了它對你的病……”
林岩忽然開口,打斷她:“娘……我……是……什麼……病?”
常年不開口,他連說話的能力都快喪失掉了,聲音嘶啞而乾澀,就像初學漢話的老外。
四夫人一呆,道:“老爺說……老爺沒告訴我你具體是什麼病……”
越往後說,她的聲音越低沉。
林岩道:“你連……什麼……病……都……不知……道,用……的……什麼……偏方……”
四夫人聽到林岩的話,臉色驀地一變,手跟著一抖,手裡的饅頭險些脫落。
兩行清淚,毫無征兆的從她雙眼裡就流出來。
望著她軟弱的樣子,林岩心中冷笑。
人騙自己騙久了,就真的會將自己都騙了嗎?
林岩望著她,道:“娘,放我……出去……”
四夫人臉色怵然一變,手一抖,人血饅頭從手中脫落,掉在壇子口,然後順著壇子的外沿滾落到地上,在壇身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她呆呆的退後幾步,連連搖頭道:“不行,你的病還沒好,不能出去……不能出去……”
林岩望著她,煞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譏誚。
他是小時候被裝進壇子的,現在長大了,肩膀寬了,從壇口根本出不去。
這壇子肚子很大,但口很小,隻能勉強伸出他的腦袋來。
而他現在的身體,基本上已經處於半殘疾狀態,靠自己完全不可能打破這壇子。
當然,林岩也不信,他這位娘親有膽量放他出去。
她要想這麼做,早就做了。
望著林岩嘴角的一抹譏誚,四夫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起來,身體一晃,險些跌倒。
看到她這副樣子,林岩頓時失去了跟她交談的興趣。
從她嘴裡,恐怕什麼有用的信息都得不到。
林岩扭轉頭,看向另一邊。
昏暗的油燈,隻能照亮地窖中央的一片,四周邊角都還是黑的。
另一個角落,黑影裡,放著一口跟他的一模一樣的壇子。
壇口封著,上麵還壓著一塊四四方方的石板。
石板的正反麵,同樣刻畫著許多不知名的花紋和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