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看到這一幕,林岩的手一顫,鍋蓋“當啷”一聲落在鐵鍋上,將鍋半蓋住了。
他的腳向後退了一步,一顆心怦怦直跳。
林岩原本以為,這世上已經沒有多少事情能讓他害怕了。但這一刻,他的心顫了。
鍋裡的熱氣,又開始冒出來,夾雜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看著這些熱氣,林岩臉色怵然一變,暗道:“不好!”
他轉身縱步飛出屋門,來到棚下,看到眼前的情景,目光驟然一縮。
古麗坐的位置上,坐著一個人。
他的身材明顯比古麗高大的多,一身黑衣,頭上扣著兜帽,將腦袋整個遮住了。
他背對著林岩,看不到麵目。
但這絕不是古麗。
古麗不見了!
林岩抬頭向外看去,雨棚外密雨成簾,街道上的水已經開始流了。
泥濘的街道上,連一個腳印都沒有。
但依然可以看到,黑衣人身下有些水漬。
水漬落在乾燥的地上,濕了一片,一直通往雨棚外麵。
對方顯然不止一個人,悄無聲息的劫走了古麗,甚至她連驚呼都沒發出一聲。
林岩目光陰沉地望著黑衣人,問道:“你是誰?”
黑衣人緩緩轉回頭,兜帽下露出一張麵孔,望著林岩,嘴角牽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這張臉很白,深目高鼻,一雙藍色的眼睛,竟然是個西洋人。
他上下打量了林岩幾眼,然後開口問道:“Who&bp;are&bp;ou?”
林岩望著他,目光一沉,道:“她人呢?”
黑衣人嘲弄的一笑,也不知是在嘲笑林岩聽不懂洋文,還是在嘲笑他這個問題。
然後,他用蹩腳的漢語說道:“跟我走,你就能見到她。”
這裡深處內陸,西洋人十分罕見,他這身裝扮,更是怪異。
西洋人擅長火器,個人武力一般,至少從未聽說過他們修真。
以林岩此時的修為,他對眼前之人跟他背後的人,並沒有多少畏懼,剛剛隻是一時失神,才被他們擄走了古麗。
這些人行徑如此惡劣古怪,林岩也很想知道,他們是誰,想要乾什麼。
想起剛剛鍋裡那些人頭,無人的鎮子,瘋傻的村莊……
想起這個麵攤的老板,和他那個可愛的小女兒……
林岩心中的殺意,如狂草一般瘋長起來。
他收刀還鞘,道:“好。”
西洋人瞥了一眼林岩的刀,眸中露出一絲不屑的笑,然後他抄起桌上的雨傘,起身向外走去。
林岩從門廊下摘下一把掛在牆上的雨傘,也跟了過去。
西洋人個子很高,腳上穿著雨靴,大步向前走去。
林岩緊隨其後。
街道兩旁的店鋪都敞開著門,許多房間門口都有血流出來。
血水彙入雨水中,登時被衝淡了。
然而隨著繼續前行,血水越來越多,反而將街道上流淌的雨水都染成了淺紅色。
透過一扇扇敞開的門,依稀可以看到,裡麵有染血的碎衣、殘肢、屍身。
許多人家的窗戶裡,都有白色的霧氣冒出來,這是熱氣遇冷凝結而成的。
雖然隔著牆看不到,但林岩明白,這每一扇窗下,都有一口冒著熱氣的大鐵鍋。
鐵鍋裡煮的是什麼?
可想而知。
就在半個月前,這座鎮子還是一派祥和。
而今天,整個鎮子卻已經成了煉獄。
不多時,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鎮子。
鎮外的街道上,遠遠可以看到一行車隊,蜿蜒向北而行。
車隊兩旁,竟是兩行背挎火槍、頭戴涼帽的清兵!
車隊後麵,還有一個跟這個西洋人同樣裝束的黑衣人。
林岩跟著西洋人快步追上了車隊,落在隊尾的黑衣人聽見動靜,停下腳步,回頭看來。
這赫然也是個西洋人。
他掃了林岩一眼,然後看向前麵的西洋人,嘰裡呱啦說了一句林岩聽不懂的語言。
帶著林岩的西洋人不滿地用英語道:“保羅,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跟我講德語。”
被叫做“保羅”的西洋人點了點頭,伸手一指林岩,用英語問道:“彼得,他是誰?”
彼得有些興奮地說道:“沒想到,臨走還有兩個好貨自己送上門來。”
保羅道:“跟剛才那個姑娘一起的?”
彼得點點頭。
保羅道:“那姑娘確實不錯,主教大人一定會滿意的。”
彼得道:“你瞧,這個小子也不錯,主教大人也會滿意的。”
保羅又打量了林岩幾眼,點點頭道:“我同意你的看法,那麼把他抓上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