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又行了數日,終於渡過了長江。白雪不愧是一匹寶馬,似能懂人意,一路上根本不需要張弛驅策,所以張弛騎在馬上說不出的愜意,笑容滿麵。
失馬後商隊每日的行程比以前快了數倍,如今渡過了長江,建康已然在望,王小姐問張弛說:“公子到了建康後,可有什麼打算?”
“呃……”張弛一時語咽。其實張弛哪裡有什麼打算,穿越前他就是典型過一天算一天的主,此時聽王小姐一問,心中也是一片茫然。便回頭問道遠說:“不知大師到了建康以後,有什麼打算?”
“貧僧南來本為弘法,自然是要找間寺院專心做經譯之事。”
兩晉時期佛教剛剛傳入東土不久,翻譯經文當時是重中之重,況且當時懂得梵文的漢人並不多,所以翻譯佛經應該算是弘揚佛法的最大課題。
“道場寺乃建康名寺,沙門雲集,單是能譯經的僧眾就多達百人有餘,隻是缺少一位有名望的高僧主持。法師若有意譯經,不妨前往。”王小姐推薦說。
道場寺乃北方士族“衣冠南渡”後不久由謝閥所建,的確是建康名寺,隻不過現在卻在王閥掌控之下,王小姐如此安排,恐怕也有深意。
道遠依舊發揮他惜字如金的風格,說:“如此也好。”
“法師南來,當真隻是為弘法譯經麼?”王小姐似有意似無意的問了一句。
道遠聽後淡淡微笑著說:“佛門中人,若逢天下太平,自然隻是誠心向法;可若逢天下動蕩,那便還要普度眾生了。”
“法師此時南渡,恐怕離普度眾生的日子也不遠了。”王小姐歎息說。
“公子才學世所罕見,若隨法師前往道場寺譯經,的確是有些委屈了公子的才學。”王小姐轉過頭對張弛說道:“我王家在建康有一所書院,名為三無書院,各地名士皆往來遊學。不如公子暫去此處容身,憑公子才學,日後必將名動秦淮,到時可再做其他考慮。”
其實張弛也沒有彆的去處,心想有吃有住,還能結交名士,自然不錯,於是點了點頭。
“我還有些俗務,脫不開身,若得空閒,我便到書院中去尋公子,到時還請公子教我詩文。”王小姐著解下腰間玉佩,遞給張弛,說:“此物可當我名帖,交給書院韓夫子,他定會妥善安排。”
又行了片刻,已然來到了健康城外,王小姐還有事要做,與眾人分道,商隊中人也都各自散去,張弛打算先和道遠去道場寺去看看,四人便一路同行。
道場寺位於健康南郊,四人一邊問路,一邊前行,終於到了道場寺外,此時寺門大開,張弛四人走進寺中,四處尋覓僧眾,可是一路上卻連個掃地的和尚也沒看到。
“王小姐不是說這個寺廟裡光翻譯佛經的和尚就有一百多人?”三桐奇怪的說:“怎麼如今走了半天,竟連一個掃地看門的和尚也沒有。”
大家都覺奇怪,一直來到正殿門外,才看到正殿門外廣場上,整整齊齊的坐了一地的和尚。原來寺中僧眾都聚集於此。
正殿之上寬闊之地,分彆有一僧一道相對十數步距離席地而做。旁邊大殿一角也端坐著數個道士,另外還有數人衣冠整齊,既不似佛門中人、也不像道教中人,反而似豪門士族打扮。
而此時,那名僧人正在翻閱一本經書,而其他人都不說話,靜得針落可聞,貌似是眾人都在等待那和尚看書。
三桐奇怪的問道遠說:“大師,莫不是和尚都有集體曬太陽的習慣。”
道玄則一拳錘在了三桐的腦殼上,說:“不懂就不要亂說,切莫胡言亂語!”
三桐雖然年紀比道玄略長幾歲,可是道玄怎麼說也算得上三桐的半個師父,一路上教了三桐不少拳腳,三桐也是打心裡欽服,所以三桐也不敢做聲,嘿嘿一笑,就不再多言了。
直到大殿上那老和尚看完經書最後一頁,將經書合起,那道士才終於說話打破了靜悄悄的局麵:“此經名曰《老子華胡經》,共十卷,所述為老子入天竺化為浮屠,教胡人崇佛的故事,不知法師看後做何所想?”
“此經真偽,不知有何可證?”那和尚沉吟片刻,問道。
那道士哈哈大笑,說:“道經皆有記載:老子西出函穀,過西域,到了天竺某國,化為浮屠,其母夢白象而孕,到浮屠出生之時,從其母左脅而出,生而有結,墮地能行七步。從此天竺有佛。殊不知你們的佛陀,正是我道教始祖老子所化,為了是教化爾等早離愚昧。可如今你佛門中人卻反來我東土弘揚所謂的佛法,豈非好笑。”
那道士微笑著侃侃而談,引經據典,三桐當然聽不懂,便問:“法師,那道士所說的浮屠又是誰?”
道遠回答說:“浮屠就是佛陀,因為漢朝時佛教初來東土,音譯不同,所以佛門也稱為浮屠道。不過後來經文早已統一,翻譯皆做佛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