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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弛到了書院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和老道士這一番長談,多少讓他知道了如今建康城內的局勢,於是他就急奔書院來尋王小姐。
其實他也並不知道此時王小姐身在何方。不過書院中總會有人知道吧?至少韓夫子就應該能知道在哪兒能找得到王小姐。
沒想到他找到韓夫子剛拉著他說了一半,韓夫子就打斷了他的話,笑著說:“不用你去找王小姐,王小姐已經在書院中,等你好幾個時辰了。”
張弛這才長籲了一口氣。他聽老道士講了建康局勢,似乎危在旦夕,也不知道王小姐是否都做好了準備,心中焦急:“快帶我去。”
韓夫子就當前帶路,引著張弛來到了王小姐書房門外,房間內琴聲悠揚,王小姐依然在撫琴,張弛雖然不是很懂音樂,不過現在聽起來,好像琴聲中多少有些幽怨之意。
韓夫子怒了努嘴,示意張弛自己進去。張弛笑了笑,推門而入。
張弛推門進入書房的時候,琴聲剛好一個悠揚的長音,然後嘎然而止。王小姐按住了了琴弦,看著張弛,微微笑著,卻沒有馬上說話。
張弛本來還覺得有一肚子的擔心要對王小姐講,可如今一看到王小姐胸有成竹微笑的樣子,就覺得自己一切的擔心其實都有些多餘,這樣的一個王小姐,又有什麼自己能想到而她會想不到的事情呢?
王小姐微笑著說:“公子去新軍就任參軍這幾天,恐怕是又有奇遇吧?”
“什麼都瞞不過小姐。”張弛感慨,笑了笑說。其實在他心中,王小姐又何異於女中諸葛。於是張弛就將蒼槐將軍與王珣勾結種種,陷害自己為盜匪並且發兵圍剿的經過講給了王小姐聽。
不過王小姐卻沒有半點吃驚的神色。
“小姐胸懷錦繡,好像永遠都能把一切掌握手中一樣。”張弛說道。
“其實我早知道公子此去定有危險。”
“哦?”張弛倒是很驚訝。
“天下如棋,可真正能把握得住局勢的又有幾人?更何況我手中的是一幅殘局,如今晉室大勢已去,一條大龍已無生機,”王小姐搖了搖頭:“公子隻見我在人前運籌帷幄,卻不知在無人之時,我又有多少歎息。”
張弛見王小姐說話時神情落寞,也忍不住感慨,畢竟王小姐隻是一個女兒之身,卻整日權衡著天下大勢,也的確怪難為她的。再堅強的女人也有柔弱的一麵。何況王小姐這樣一個似水的佳人。
“蒼槐將軍是如今建康城禁軍將軍,可是他還有一個身份,那便是五鬥米道中人。”說道這裡,王小姐頓了一頓,旋即又搖頭說道:“其實有些事我若對公子言明,也許公子會怪我。”
王小姐說完,凝望張弛,張弛忽然見王小姐神情鄭重了起來,渾身的不自在,假裝隨意的說:“先說來聽聽。”
“其實我是故意置公子於險地,”王小姐也不客氣,直言說道:“王恭、殷仲堪二藩起兵,如果這個時候五鬥米道兵亂建康,後果不敢設想,所以我才要在二藩兵抵健康之前逼反蒼槐,然後我才有借口啟用謝閥之兵,滿城戒嚴,把蒼槐的禁軍儘數隔在城牆之外,我也才能控製建康城內局勢。”
“原來如此,”張弛點頭說“那我又與小姐逼反蒼槐有什麼關係?”
“因為公子你就是我將蒼槐逼反所用的餌。”王小姐淡淡的說。
“我怎麼做餌?”張弛奇怪的問。
“因為如今民間風傳,公子你就是天機。五鬥米道借天機之名起事,又怎麼能讓天下有第二個天機。所以蒼槐必定要將你除去。可是擅殺朝廷委任的參軍,又與造反何異?”王小姐說的輕巧,可是其中又暗藏了多少機關算計。
張弛忽然有一種被被人當做棋子的感覺,但是見被王小姐利用,還是有些不甘,問道:“那小姐認為我是不是天機?如果我不是天機,小姐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安危?”
“其實我也不知道公子是不是天機,我隻知道,如果公子死了,那公子就不是天機。”
王小姐回答的倒是乾脆利落,聽得張弛心中說不出的怒氣升騰。“如果公子責怪,我也無話可說,”王小姐歎息了一聲,說:“當今局勢,除此之外我也毫無辦法,公子才學風骨世上無雙,思瑤是真心仰慕,如果我是尋常人家女子,就甘願與公子品酒談詩,縱情山水,也勝過在朝堂之上機關算儘,苦力經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