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的電子鐘跳成00:00時,林小滿正在給實習生講解縫合手法。消毒水味突然被濃重的血腥氣取代,她轉頭看見實習生癱坐在牆角,白大褂上沾著噴濺狀血跡。
"去拉防護簾!"她扯下口罩扔給實習生,三步並作兩步衝到診室門口。隔著防彈玻璃,她看見輸液區傳來玻璃碎裂聲,幾個病人像斷線木偶般砸向地麵。更遠處住院部的探視窗接連爆裂,黑影在走廊湧動。
手機在口袋震動,護士長發來的語音帶著哭腔:"檢驗科確認了,那些發熱病人都是"
玻璃幕牆突然炸裂,林小滿被氣浪掀翻在地。她摸到後頸的刺痛,溫熱的液體正順著脊柱流下去。視野開始模糊時,聽見金屬器械撞擊的脆響從地底傳來——整棟大樓的備用電源啟動了。
黑暗中有個身影蹲下來,手掌按在她流血的傷口。林小滿聞到對方身上混合著消毒水和雪茄的味道,這個認知讓她在神誌渙散前抓住對方的手腕:"彆碰我!我可能"
"噓。"男人把她的手指按在自己頸動脈,"你脈搏120,體溫387,現在最危險的是低血糖。"他從白大褂內袋掏出葡萄糖片塞進她嘴裡,"我是住院部總值班,陸沉。"
他們在負二層的員工通道狂奔時,陸沉的懷表鏈子勾住了自動扶梯的鋼纜。林小滿踉蹌著扶住牆壁,看見他側臉的舊疤在應急燈下泛著青紫。這個發現讓她莫名安心,仿佛在末日裡找到了某種熟悉的坐標。
"跟著我。"陸沉推開消防通道的鐵門,牆上的滅火器箱被他踹翻在地。林小滿注意到他刻意避開某個堆放醫療廢物的角落,那裡有道新鮮的抓痕從天花板延伸到地麵。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雲層時,他們蜷縮在通風管道裡數星星。陸沉用瑞士軍刀削著蘋果,果皮連成長長的螺旋垂到地麵。"我家在城西老小區,"他突然開口,"有個地下室的儲藏室存了三年陳釀。"
林小滿正要回答,遠處傳來救護車的汽笛聲。這讓她想起昨夜急診科那些被按在擔架上的病人,此刻那些哀嚎或許正變成另一種形態,在陽光下追逐著幸存者的腳步。
陸沉的瑞士軍刀在晨光下泛著冷冽的光,他將蘋果片切成薄如蟬翼的片狀,精準地疊放在林小滿掌心。"維c含量足夠支撐四小時。"他的聲音像在討論某種手術方案,指節敲了敲通風管道內壁凝結的水珠,"這裡每小時滲水量是32毫升。"
林小滿忽然抓住他翻動蘋果的手腕,醫用橡膠手套下的皮膚布滿細密的針孔。"你處理過類似情況?"她的目光掃過對方白大褂口袋裡露出半截的皮質注射器,"上周急診科就出現過"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玻璃瓶碎裂的脆響。兩人屏息凝聽,二十米外的貨運電梯井傳來指甲抓撓金屬的聲音。陸沉忽然將她推進角落,自己擋在通風口前,喉結滾動著咽下湧到喉頭的血沫。
"聽著,"他的呼吸噴在她耳後,"當它們開始用頭骨撞擊金屬時,說明至少有三個"
尖銳的嘶吼聲打斷了他的話,林小滿看到他頸側浮現出蛛網狀的青黑色血管。這個發現比喪屍圍城更令她恐懼——那些在急診室見過的患者,最後都變成了這樣。
"退後。"陸沉抽出腰間的手術刀,刀刃反射的光斑落在他虹膜邊緣的淺褐色環狀物上。那是長期接觸神經毒素留下的痕跡,本該在三個月前隨他參與的非法實驗一起消失。
林小滿突然意識到什麼,伸手去翻他白大褂的第二個口袋。果然,裝著腎上腺素注射器的鋁塑板不知何時變成了空的。她摸到自己胸前的口袋,哮喘噴霧劑的金屬外殼在掌心硌出凹痕——這是她最後的退路。
喪屍群突然改變了攻擊方式。它們不再盲目衝撞,而是用牙齒撕扯通風口的柵欄。陸沉的瞳孔驟然收縮,像在觀察顯微鏡下的病理切片:"第三波變異體,聽覺靈敏度提升了四倍。"
話音剛落,整個通風管道開始劇烈震顫。林小滿被甩在牆麵上,後腦勺磕出冰涼的金屬凸起。她看見陸沉的手術刀精準刺入撲來的喪屍眼窩,刀柄末端連接的橡膠吸盤將屍體死死固定在地麵。
鮮血順著刀尖滴落在陸沉的袖扣上,那枚刻著""字母的鉑金袖扣突然泛起詭異的藍光。林小滿認出了這個細節——三年前醫學期刊上刊登的非法人體實驗照片裡,陸沉就戴著同款袖扣。
當最後一隻喪屍倒下時,陸沉的防護服右肩已被撕開巴掌大的裂口。林小滿抓起他掉落的手套,發現內襯縫製著密密麻麻的化學方程式,某個公式的編號竟與她哮喘藥瓶底的生產批號完全一致。
"看來我們都被選中參與了這場遊戲。"她將沾血的手套扔進屍堆,指尖觸碰到陸沉後頸的舊疤。這個動作讓男人渾身緊繃,像被踩到尾巴的獵豹。
通風管道深處傳來細碎的刮擦聲,這次是金屬工具撞擊的聲響。陸沉突然扯開襯衫紐扣,露出心口下方拳頭大小的縫合疤痕。林小滿的呼吸停滯了——那道傷疤的形狀,和她上周搶救失敗的患者身上留下的彈孔痕跡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