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們大表哥今天從縣裡製衣廠拎回家的一點玉米渣麵,專門煮給你大伯吃的。”
“你大伯都餓瘦了,醫生說要多補充點營養才好。”
郝玉梅心裡卻是一頓暗罵,這死妮子,講話這麼直接。
沒有糧隻是一個借口,實際就是不想借,把話說開了她該把臉往哪放。
製衣廠的工人每個月能分到五斤肉票,
但是現在全國糧食都緊缺,玉米渣麵很多人都吃不上,更彆說肉了。
大表哥蕭建國雖是工人,但在工廠食堂排隊了好幾天也沒搶到肉。
現在是有肉票也買不到肉。
蕭建麗還小,不懂長輩間的彎彎繞繞,但蕭建業卻知道伯父伯母都是白眼狼。
爺爺曾經是十裡八鄉出了名的獵戶,爺爺在的時候家境殷實,
大伯蕭平華跟蕭建業死去的父親並不是同一個媽生的,大伯是繼母改嫁帶來的孩子,
戀愛腦爺爺對不是自己親生的血脈蕭平華格外上心,
為此蕭建業老父親小學也沒讀,就跟著爺爺上山打獵,供大伯蕭平華讀書。
蕭平華則是一路讀完了小學,還憑著小學文憑在縣裡的製衣廠做起了工人。
大表哥蕭建國也是小學文憑,本領不大,找不到工作,
蕭平華隻好退下來,讓蕭建國頂上自己原來的位置。
老的不退小的就沒有位置,蕭平華回到萬門屯當起了村學的老師。
所以大伯一家收入在村裡來說絕對算得上高收入群體,還很體麵。
前麵聽著就是兄友弟恭的感人故事,可惜大伯一家沒心沒肺,
多年來不僅心安理得地拿著自家供給他讀書的錢,卻沒有給予自家半分好處。
戀愛腦爺爺更是偏心到把那間泥瓦房留給了有錢的大伯家,自家則是分到了一間茅草房。
老父親雖是獵戶,但卻多病,家底大多拿去填藥費的窟窿了。
蕭建業結合兩人的話,心裡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自己昏迷三天,娘跑去借糧食卻不肯借,姐姐卻直接給自家送來幾條紅薯乾。
誰親誰疏,一目了然。
這白眼狼一家的大伯,真是摳門過鐵公雞。
正在這時,大伯蕭平華走了出來,他身材瘦小,全身穿著“的確良”,戴著一副圓框眼睛,和善地笑道,
“建業,建麗,怎麼來了?”
蕭建業說道,
“大伯,你怎麼出來了?大伯母說你身子虛得很,要好好補充營養。”
蕭平華聽到“虛”這個字,似乎有些敏感,麵色不忿地望向郝玉梅,似乎是指責她亂說話。
他尷尬地咳咳,
“你大伯我身子好著呢,彆聽你大伯母亂說。”
要是蕭建業到處去外麵亂說他“虛”,那他作為男人的尊嚴還要不要了?
“是餓了吧?在這等等,我去盛一點給你。”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是個疼愛孩子的長輩。
實際上是因為他知道,傻愣愣的蕭建業從來不好意思吃長輩的“救命糧”。
郝玉梅見蕭平華這麼說,瞬時就急了眼了,她猛地跺跺腳,
“不行!建國就拿了一斤棒子麵回家,是看你餓到不行才擠出來的。”
“你這殺千刀的,你知道現在廠裡連肉都買不到嗎?”
“咱家都兩個月沒開過葷了,下次玉米渣麵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得吃。”
蕭建麗聞著香香的玉米渣麵,口水都快要流下來了,但她卻懂事地望著哥哥,不敢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