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日。
一大早沒人敲鑼。
大院前頭還在沉睡當中,一點動靜都沒有。
怪就怪在後邊。
文家和曹家約好了似的,全都早早起來。
曹恭直在一堆臟衣服裡挑出件最乾淨的套在外麵,將自己打理的人模狗樣,趾高氣揚的朝文德厚哼了一聲,轉頭帶著家裡人離開大院。
“爹,他得意什麼呢?”文洵奇道。
“他有病。”文德厚肅容正了正衣冠。
沒有鏡子,一切隻能憑感覺。
一切整理妥當,他招呼三個兒子,“走吧,跟你娘出去找找住處。”
張氏穿戴整齊,甚至在頭上彆了個木簪。
文瀾文遇兩個不約而同的打著哈欠,晃晃蕩蕩靠在一起。
出了大院,還沒走出幾步……
“文大人?好巧啊!”
程大山掛著驚喜的笑,很親切的迎上來。
“程衙役。”文德厚拱了拱手。
“早不是衙役了。”程大山笑著擺手,“我以後長居黎山,咱們說不定會常常見呢。”
文德厚向來一板一眼,還是張氏同他寒暄了幾句,才不至於叫場麵陷入尷尬。
“你又跟他做什麼買賣了?”文遇悄悄道。
文瀾低頭去摸他腦袋頂上束的一小團發髻,“他自己投靠我的。”
滑滑的,很好摸。
文遇習慣性拍開她的手,挑了挑小眉毛。
驚奇的看了眼程大山,更驚奇的看了眼他姐。
這倆人怎麼回事?
鐵公雞無償幫人辦事不說…他姐顏狗晚期居然會收一個相貌平平的人做跟班?
“你們這是要去哪?”
鐵公雞……呸,程大山很自然的問。
“隨便走走。”張氏應付。
沒得到想要的話,程大山目光一轉。
他抬手拱了拱,做告辭之態,“那不多打攪了,在下新賃的院子,還要采辦些物件,咱們有緣再會。”
接觸到他的目光,文瀾適時搭了句。
“娘,他也賃院子哎…”
“我有幾個屬下也在這,大院子買不起,隻能花幾兩銀子暫時住住。”他閒談一樣似的,“二姑娘要是住不慣這種大雜院,不如也賃一個?”
幾兩銀子瞬間打動了張氏。
兩邊人一個有心一個有意。
幾句話的功夫,程大山已經領著人到了地方。
“就是這。”
從大院走出去一段路。
黎山縣最西北角的地方,擠擠挨挨著一片院子。
都是中等大小,破舊的厲害。
他們走過幾家,有的連院門都沒有。
“一個月大多六七兩銀子,就是臟的厲害,自己要多拾掇拾掇…”程大山邊走邊介紹,瞧見前頭院中走出來一人,高聲道:“東家,你還有院子能賃嗎?”
那人兩手揣在毛皮袖套裡,縮著脖子走過來。
“咋得,他們要啊?”
“對,領著看看唄。”
“領啥領,就這院兒,一個月六兩銀子。”東家端起袖套比了比眼前的院子,“你們自己進去看吧,我去那家暖和暖和。”
“……他,就…走了?”張氏瞠目結舌。
直到眾人進了院子,又進了屋……才知道對方為什麼懶得跟過來。
裡麵不知道積了多少陳年老灰,一動就是一陣煙。
除了幾鋪土炕,什麼東西都沒有,怪不得敢不上鎖就扔在這。
文家人挨個屋看了一圈。
文瀾落在後頭,小聲問程大山,“見到馬守田了?”
“見了,現在人都在我那呢。”程大山提起這事就嘴角發苦,“二姑娘,你得給他們找個地方住啊,我那小院實在擱不下這麼多人。”
“讓他自己想辦法。”文瀾毫不客氣的回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