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眼睛眯眯的,看不出深淺來。
“先彆著急,喝口茶,來。”見周一道要說話,縣令先提起茶壺往他麵前杯子裡倒了半杯。
茶湯沒什麼顏色,裡邊浮著一堆茶葉沫子。
周一道陪笑一聲,端起茶杯。
剛要喝就聽對麵道:
“劉慶元落魄之後,你老兄就發達了,如今在咱們黎山應該是想要什麼生意都能拿到吧。”
周一道嘴角一緊,忙放下杯子,“老爺這是哪裡話,在黎山地盤上做生意,乾什麼不都得看縣裡的意思。”
“哎彆緊張,喝茶喝茶,我就隨便一說。”縣令說著自己抿了口茶。
周一道壓了壓乾澀的嗓子,試探著去拿茶杯。
“人呐,歲數大了很多事兒都記不太清,當初咱們這邊日子過的苦,我攛掇一些人做生意,很多人還不願意乾,你應該是第一批來找我的。”
“是是。”周一道鬆開拿杯子的手。
“誒?那時候你妹子嫁沒嫁出去呢?”
“剛訂了婚約,尚未出嫁。”
要是到這兒還不明白,那周一道這些年就白混了。
縣令這是知道戲院的事兒,來給文家出頭了。
“啊,我就說,當時怎麼會把采石後邊的生意交給姓劉的呢?那就不是個能乾大事的人,瞧這兩年他家雇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沒幾個長久的,說不定哪天生意叫他乾黃了,我還得物色個人接手。”
周一道嘴裡發苦,卻不敢去拿茶了。
縣令一直沒說什麼重話,戲院的事更是提都沒提,整個聊天的過程平和甚至可以說是融洽,隻有周一道大冬天的出了一身冷汗。
和近幾年才發家的那些人不一樣,他是土生土長的黎山人,吃過黎山的風沙,也享過黎山的安樂。
外邊戰亂不斷,大虞建國,黎山還是黎山,縣令還是縣令。
縣城裡的人非但沒死多少,近幾年還越來越多。
縣令從中年變成老頭,看起來越發好說話,他卻時刻謹記萬萬不能和他對著乾。
次日。
周一道特地提了禮物,去黎山戲院登門謝罪。
“看戲先去那邊買票啊,憑票進門。”守在戲園門口的人攔住他。
“我來找你們東家,可否勞煩小兄弟給傳個話?”周一道放低姿態。
“東家們都在後頭呢,你從東北角門過去,最大的那間屋子就是。”
周一道敲門的時候,文瀾正和程大山、樂山樂水定黎山戲院的管理製度。
“叨擾,敢問文二姑娘可在?”
文瀾開門,見是他,挑了挑眉,“找我乾什麼?”
“昨日舍妹在這辦了些不體麵的事兒,我來給二姑娘道個歉。”
“說到底是你妹和彆人之間的事,與你我無關。”文瀾推開他遞過的東西。
周一道遲疑了下,很快道:“那不知被冒犯的姑娘在何處,我也好去拜訪一下。”
“我說了…”文瀾盯著他,“那是你妹和她之間的事。”
周一道的笑容凍成一坨,差一點就從臉上掉下來。
養尊處優許多年,就算時不時的警醒自己,他也有些年頭沒嘗過這種低聲下氣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