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息散藥效漸漸發作,蘇瑾隻覺意識開始模糊,就在她即將陷入黑暗之際,慕容昭湊近她的耳邊,那帶著血腥味的耳語鑽入耳膜:“當年蘇大人換出的真太子,此刻正在龍椅上等死呢。”
蘇瑾瞪大了眼睛,想要開口詢問,卻終究抵不過那藥效,緩緩閉上了眼睛,陷入了無儘的黑暗之中,而這一場圍繞著權勢、仇恨與身世的陰謀,卻還在這深宮之中,如那越燃越旺的火焰,繼續瘋狂地燃燒著,不知何時才能平息……
蘇瑾在那藥效的籠罩下,意識陷入混沌,仿佛墜入了無儘的深淵,周圍是一片死寂的黑暗,可那慕容昭最後的話語卻如鬼魅般縈繞在耳畔,揮之不去。
待她悠悠轉醒,發現自己身處一處偏僻的廢宅之中,慕容昭守在一旁,臉色略顯憔悴,見她醒來,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瑾兒,你醒了,可嚇壞我了。”慕容昭輕聲說道,伸手想要觸碰她的臉頰,卻被蘇瑾側身躲開。
蘇瑾眼神冰冷,看著他質問道:“你說當年蘇大人換出的真太子此刻在龍椅上等死,究竟是何意?你莫要再與我兜圈子了,把你知曉的一切都如實說來。”
慕容昭無奈地歎了口氣,緩緩起身,踱步到窗前,望著那陰霾的天空,才開口道:“瑾兒,此事說來話長,當年那場陰謀,遠比你我想象的更為複雜。你我本皆是這權謀爭鬥中的棋子,真正的太子,也就是我,當年被蘇大人拚死換出,可蕭煜卻陰差陽錯坐上了那龍椅,享受著本不屬於他的尊榮,而這背後,是無數慕容氏族人的鮮血啊。”
蘇瑾聽聞,心中一陣刺痛,她咬著唇:“那我呢?我又是誰?難道我這一生,都隻是活在這虛假的身世之中,被人利用,被仇恨蒙蔽雙眼嗎?”
慕容昭轉身,看著她滿是痛苦的麵容,快步走上前,握住她的雙肩:“你是慕容氏的血脈啊,是我至親之人,隻是造化弄人,讓我們曆經這般磨難。如今蕭煜已中了你的計,想必那龍椅之上的他,也撐不了多久了,待他一倒,我們便可奪回屬於我們的一切,為族人報仇雪恨。”
蘇瑾卻淒然一笑:“報仇?可這一路走過來,多少人因我們的複仇而喪命,那無辜死去的百姓,那些為護我而亡的人,他們的冤魂又該如何安息?我隻覺得這雙手早已沾滿了罪惡,這心中的痛,又豈是奪回所謂的一切就能撫平的。”
慕容昭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愧疚,正要開口安慰,卻突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馬蹄聲和喊殺聲。
“不好,想必是蕭煜的人追來了。”慕容昭臉色一變,拉著蘇瑾便往後院跑去。
兩人剛到後院,隻見一群身著鎧甲的禁軍已然將廢宅團團圍住,為首的將領高聲喊道:“蘇瑾、慕容昭,你們犯下大逆不道之罪,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慕容昭將蘇瑾護在身後,拔劍而出:“哼,什麼大逆不道,這天下本就是被他們用陰謀詭計奪去的,今日,我便要討個公道!”說罷,便朝著那禁軍衝了過去。
蘇瑾也抽出腰間佩劍,與慕容昭並肩作戰,可那禁軍人數眾多,他們漸漸力不從心。混戰之中,一支冷箭朝著蘇瑾射來,慕容昭見狀,毫不猶豫地轉身擋在蘇瑾身前,那箭直直地刺入他的後背,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衫。
“慕容昭!”蘇瑾驚呼,眼中滿是驚恐與擔憂。
慕容昭強忍著劇痛,擠出一絲笑容:“瑾兒,彆怕,我……我沒事,今日便是死,我也要護你周全。”
然而,更多的禁軍圍了上來,眼看他們就要陷入絕境,就在這時,遠處又傳來一陣馬蹄聲,竟是一些江湖義士聽聞蘇瑾和慕容昭的遭遇,趕來相助。
在眾人的幫助下,他們好不容易殺出重圍,尋了一處山洞暫作躲避。蘇瑾扶著慕容昭進入山洞,看著他後背那不斷湧出的鮮血,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慕容昭,你為何要這般傻,一次次為我擋箭,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如何是好啊。”蘇瑾一邊哽咽著,一邊手忙腳亂地為他處理傷口。
慕容昭虛弱地抬起手,擦去她臉頰的淚水:“瑾兒,彆哭,我心甘情願為你如此,若沒了你,這世間於我而言,又有何意義呢。”
蘇瑾心中感動與痛苦交織,正欲說話,卻突然聽到洞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瑾兒,我知道你在裡麵,你出來吧,我不想再與你兵戎相見了。”竟是蕭煜的聲音,隻是那聲音透著一絲疲憊與悲涼。
蘇瑾起身,走出山洞,隻見蕭煜獨自一人站在洞外,麵色蒼白,不複往日的威嚴,那腕間的舊疤在這黯淡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洞外,殘陽如血,那絢爛卻又透著幾分淒豔的餘暉灑落在大地上,仿佛給世間萬物都披上了一層血色的紗衣。蕭煜靜靜地站在那裡,玄色的龍紋氅衣下擺隨意地拖在地上,沾染著不少枯黃的落葉,在這寂靜又略顯蕭瑟的氛圍中,顯得格外落寞。他腕間的那道舊疤,在暮色的籠罩下,泛著暗沉的紅色,宛如一道永遠都無法結痂、永遠都在隱隱作痛的傷口,似乎在無聲地訴說著往昔那些沉重又複雜的故事。
蘇瑾站在洞口,眼神複雜地看著洞外的蕭煜,心中五味雜陳。曾經,她對他有著深厚的兄妹之情,可後來發生的一切,卻讓這份感情變得支離破碎,如今再見到他,往昔的愛恨情仇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讓她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麵對。
“瑾兒,那日冷宮枯井……”蕭煜微微向前邁出了半步,剛一動作,腰間那原本溫潤無瑕的玉佩突然毫無預兆地裂成了兩半,清脆的聲響在這靜謐的環境中顯得格外突兀。蘇瑾下意識地看向他,這才發現他手中竟握著一把染了毒的斷刃,那刃身閃爍著詭異的寒光,倒映出她鎖骨處蛻變後的月牙痕,而那月牙痕,竟與慕容昭胸口的刺青嚴絲合縫,這驚人的巧合讓蘇瑾的心猛地一顫,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慕容昭此時也踉蹌著從洞中走出,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卻透著一股決絕之色。那九重墨蘭刺青在沾染了鮮血之後,竟隱隱發亮,仿佛有著某種神秘的力量在湧動。他看著蕭煜,眼中滿是憤恨與嘲諷,聲音沙啞卻又帶著幾分淒厲地喊道:“蕭煜,你當真要看她死第三次?你為了那所謂的權勢,已經害得她夠慘了,難道還不肯罷手嗎?”話音未落,隻聽一陣奇異的聲響傳來,三十八道墨蘭根係竟破土而出,如靈蛇般迅速地纏住了蕭煜的腳踝。那些墨蘭根係,平日裡看似隻是尋常的植物,此刻卻像是吸飽了慕容氏族人鮮血的妖藤,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它們正一點點地收緊,將蕭煜腕間的舊疤撕扯得血肉模糊,鮮血順著藤蔓緩緩滴落,染紅了腳下的土地。
蘇瑾看著眼前這詭異又殘酷的一幕,心中震驚不已,同時,一些久遠的記憶也在腦海中漸漸浮現。她忽然嗅到了記憶深處那熟悉的鬆煙墨香,那是五歲生辰時的場景啊,父親溫暖而有力的大手握著她稚嫩的小手,在花盆底部一筆一劃地刻著字。那時的她,還隻是個無憂無慮的孩童,滿心歡喜地看著父親的舉動,卻不曾想,此刻那些被墨蘭根係翻出的碎瓷片上,“慕容”二字正緩緩滲著黑血,仿佛在揭示著一個驚天的秘密。原來,鳩羽藤的毒,竟是需要以蕭氏皇脈為引才能發作,這背後隱藏的陰謀,遠比她想象的還要複雜、還要可怕。
“當年接生嬤嬤用墨蘭汁偽造胎記……”蕭煜咬著牙,忍著劇痛,突然揮劍斬斷了纏住腳踝的藤蔓,那斷劍的刃口在夕陽的映照下閃爍著冰冷的光,他將斷刃直直地指向自己的心口,眼神中透著無儘的痛苦與悔恨,緩緩說道,“卻不知慕容氏真正的印記……”說著,他用劍鋒挑開了自己的衣襟,就在那一瞬間,蘇瑾瞪大了眼睛,她清楚地看見,蕭煜心口處有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月牙痕,那形狀、那位置,分毫不差。這一幕,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狠狠擊中了蘇瑾的內心,她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崩塌了。
地動山搖間,仿佛整個天地都在為這驚人的真相而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