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裡沒什麼年輕人的一大原因，是因為老人鼓勵他們走出去。
因為大家都知道，留在小鎮沒有出路，沒有未來。這是屬於老人的養老之地，或說埋骨之地，不適合年輕人發展。
他們不知道亨利從何而來，為什麼來。他可以停留，不會有人不歡迎。但終究還是要離開的。
今天這一問，看似順口提起，也是一次試探。
因為這家夥不像是因情傷而來，也應該不是什麼通緝犯，或是被道上的人追殺。那麼就不該陪他們，留在這個垂死的小鎮。
既然終究是要走的，那麼往哪裡走，一群老頭子就很有話說了。這就跟老家的大媽熱愛幫人作媒一個意思。
不過亨利卻沒接這個茬，而是用開玩笑的口氣，隨口說道：“我要怎麼去？遊泳過去嗎？”
站在吧台後的老約翰忽然說道：“缺旅費的話，我這裡還有一筆錢。”
亨利正色轉頭看著說話的老者。
或許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句話給自己的印象太深，所以第一時間亨利的態度是退縮，想要拒絕的。
但是人的眼神可以傳遞出很多東西。這個自己經曆過戰爭，兩個孩子也都死在戰場上的男人，是真心想要幫助人的。至少那清澈的眼神敢於跟人直視。
老約翰又說道：“不要多想，這隻是你在這邊工作的酬勞。之前沒給你而已。”
“得了吧。這裡又不是什麼五星級的大飯店，薪水能有多高。我敢說你真要給薪水的話，我不一定付得起我吃下的那些東西。我的夥食已經夠糟了，要是再減量，我就活不下去了。”
老約翰倒是氣衝衝地說道：“這酒吧的老板是我，不用你這個小鬼頭擔心。我的積蓄比你想象中的多，隨時都能夠找個女大學生來吸我的大迪克。”
“留著給自己買副好點的棺材吧。要不然你讓野狗費力把你從土裡刨出來，結果連肉骨頭都啃不上，你這是在害狗呀。”
亨利一記利落的反擊，讓眾人跟著起哄，把老約翰氣得不輕。
這時又有人突然說道：“要錢的話，怎麼不去捉螃蟹？”
“啊，是這個季節了呀。”
“是啊，快開禁了。聽說已經有不少船長，開始在找船員了呢。”
“我聽說不是有人想把捕蟹船賣掉？賣一年了，沒賣成嗎？”
“你想有可能嗎？那家夥隻想找個船長，他自己當船東，讓彆人去冒險。誰舍得真的把那跟掏金沒兩樣的船給賣了。”
小鎮中的酒吧就是這麼一回事，都不太需要主動去探聽什麼八卦，隻要有人開個頭，什麼狗屁倒灶的消息都會有人自動說出來。
不過這一回倒是讓亨利聽得迷迷糊糊，他問向老約翰：“捉什麼螃蟹，真有錢賺？”
老約翰一副頗不以為然的模樣，倒是旁邊的另一個老頭急忙說道：“捉的是帝王蟹啊。你知道帝王蟹嗎？把蟹腳拉開來，幾乎要有一個人高的超大玩意兒。”
“帝王蟹！”上輩子是個窮逼，這輩子也是個窮逼的亨利，雖然沒吃過，但至少看過圖片，知道這是什麼玩意。
假如是帝王蟹的話，以牠銷售的天價，去捕撈的人可以賺錢應該是真的。
老約翰卻是不屑地說道：“可是捕蟹船的工作，很累，也很危險。”
“但至少那是正經工作呀，不是殺人放火搶銀行的。而且來錢也快，一個有本事的船長，一兩個禮拜的時間，滿載回航的話，少說賺個三十萬釖。沒經驗的小綠跑一趟船也有五萬釖。”
雖然從地下研究所離開，不過才一個多月的時間，酒吧裡的工作也不負責管帳。
但亨利還是能從身邊的一切，大概得知美釖的購買力，確實跟上輩子的印象差不多。
一瓶啤酒十釖，一大塊牛排五釖。馬鈴薯泥加西蘭花菜這玩意兒，要是拿五美釖出來，老約翰會端出一臉盆。
鎮上買間普通房子不用一萬釖。就是搞一間像老約翰一樣的酒吧，包含內部裝潢與家具，萬釖了事。
這當然也是因為小鎮地處偏僻，不是什麼好地方，房價與可自產的物價都相當便宜。
要是東西得從外地運來，尤其是阿拉斯加以外的地點，那價格可就上去了。
也就是說，跑一趟捕蟹船回來，就足以在鎮上安家。這樣的誘惑對亨利來說，已經足夠大了。
不過他也沒一頭熱的就想上捕蟹船。亨利看向拉著一張臭臉的老約翰。跟這老頭合得來，不就是因為兩人的性格都是偏穩重，能苟就不浪嗎。
所以亨利想聽聽老約翰的意見。
吧台後的老者似乎也收到了那詢問的眼神，一臉不快地說：“你要上捕蟹船，我也不會攔你，那至少是一項工作。
“但你要想清楚了，捕蟹的工作不光累和危險而已，就是死在海上也不讓人意外。每一年也都有整條船回不來的那種倒黴蛋，我希望你至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每年兩個月捕撈期的帝王蟹，是阿拉斯加地區的一項重要產業。
阿拉斯加人雖不至於有‘沒上過捕蟹船，就不算真男人’之類的說法，也不是那種知道風險，所以本地人都排斥不上的情形。但對於這份工作，真沒那麼熱衷。
來錢快，也要有命花呀。隻要不是走投無路，又或是需要大筆資金，阿拉斯加人大部分都不會選擇上捕蟹船工作。
這也變相地導致捕蟹船缺工情形加劇，酬勞上升。希望藉此吸引更多外地人來賣命。
所以對於亨利興致勃勃的態度，老約翰沒有撥冷水，也沒有鼓舞著上。而是自認為公允地說出真實情形。
老約翰冷淡的態度，當然不可能打消亨利的興趣。錢在現代社會的意義，他這個上輩子身兼社畜與宅男兩大終極職業的人，怎麼可能會不清楚。
正所謂錢不是萬能，但沒有錢就萬萬不能。指望打劫整個小鎮，都不見得能搜刮出一萬釖現鈔。那麼還有比上捕蟹船更好的出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