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寧懸明時,他卻問:“你想去嗎?”
寧懸明搖頭,“年關將近,宮宴年禮,祭天請福等等諸多事宜讓禮部上下近來都十分緊張,便是沒有殿下,我也要拒絕的。”
托年關的福,也因為這幾個月寧懸明的表現,他如今在禮部的處境好上許多,早已逐漸融入其中,參與政務。
隻是職能如此,便是部門上下事務繁忙,寧懸明也能抽出時間來見越青君,和對方一起用膳。
深秋的風自窗外吹來,惹得越青君喉中傳來一陣癢意。
“咳咳……”
“近來氣候漸寒,殿下的身體可還好?”寧懸明關心問。
越青君含笑道:“和從前一般,不好不壞。”
“倒是你,官舍中雖不缺用度,但終究不如府上周全,若有不順心之處,不妨住進府上。”
寧懸明微微一笑,“幸好我官職低微,否則隻怕彆人要說殿下結黨營私了。”
越青君一臉坦然:“是與不是,你我心中清楚不就好了。”
寧懸明聽過難得陷入沉默。
越青君抬眸看去,好奇問:“在想什麼?”
寧懸明未曾遮掩:“在想殿下。”
轉動念珠的手一頓,分明知道對方沒有特彆的意思,但越青君還是心跳重了一瞬。
“我本人都在你麵前,還需要想嗎?”他輕輕笑道。
嘴上說著想他,目光卻是盯著桌上的棋盤,這幾日二人相處不長,一局棋下了幾日還未分出勝負。
但他們大約也並不在意勝負,隻將它當閒時消遣。
“如今一朝,官場傾軋,皇子紛爭,天子荒唐,我觀殿下幾月,卻未見有何舉措,不知殿下有何想法?”
寧懸明當然不在意越青君是不是想要皇位,畢竟無論如何,他們都是相識相知的摯友,但他想要知道對方的想法。
越青君遠眺窗外,隻見遼闊無際的天空也被框成了個四四方方。
“五年前,五皇子為打壓太子,製造了‘毒米案’,上萬百姓饑餒而死。”
“後來,太子為了報複回去,又生‘青詞案’,多名官員入獄,上百名文人冤死獄中。”
“若想要皇位,必須陷入那樣的爭鬥中,豈非因果倒置?”
“非我所願,想來也非懸明所願。”
越青君堅持隨時隨地都維持著自己白蓮花的形象,衛無瑕身上不能有一點瑕疵。
皇位不是他的目標,而是彆人自作自受,他也沒想要登基,都是彆人非要他上,名臣良將不是他謀劃來的,都是他們自己主動湊到他身邊,他根本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就折服了,他什麼也沒做啊。
總之,他都是被迫的,什麼野心勃勃,什麼處心積慮,和他沒有半毛錢關係。
越青君麵帶憂慮,心中卻彎了彎唇角,不得不說,這種表麵一套背地一套的戲碼真有意思,他還可以演一百年。
“儘人事,聽天命,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看來殿下修佛頗有心得,改日殿下去寺裡聽講經的時候,帶上我一起吧。”寧懸明笑著道。
越青君手裡捏著的黑子一時忘了落下,眨了眨眼睛後搖搖頭道:“不妥。”
寧懸明抬頭,麵帶疑惑:“這是為何?”
“懸明本就因俗務耽誤了終身大事,若是隨我聽經,聽得久了,更無心婚姻,想要皈依,那該如何?”越青君一本正經道。
寧懸明愣住,看著越青君的目光都與往常有些不同,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一般。
“恕我提醒殿下,您自己都在修佛,且為此不願成親。”無瑕到底為何會覺得自己有資格和他說這種話?
而且,他此前從未想過,會從越青君口中聽到婚姻、終身大事這些話,仿佛天上的謫仙落入了凡間,沾染塵埃。
越青君笑了笑,“懸明有所不知,我雖修佛,卻也未曾超脫世俗。”
“紅塵情愛,世俗欲望,我也不缺。”
是的,雖然他殺生,淫邪,妄語,飲酒,穿錦衣華服,嘗山珍海味,但他是個一心向佛的好人。
寧懸明:“……”
越青君心下笑而不語,雖然演戲很爽沒錯,但他忽然也很想,很想用本來麵貌見一見懸明呢。
那時,他的懸明又會是什麼反應呢?
強製什麼的,似乎也很有意思嘛。
腦中逐漸有了想法,越青君單手支著腦袋,在寧懸明看不見的地方,笑意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