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十四那年,在迷迷糊糊的睡夢中她感受到了懷瑾身上熾熱到能夠把她燙傷的體溫。
她已經是大姑娘了,不再喜歡穿幼稚的小鯊魚睡衣,而是喜歡上穿有著粉紅色波點和絲絨蝴蝶結的睡裙,裙角在睡著的時候被無意間掀起了一小塊,露出雪白細膩的大腿肌膚。
她的大腿貼著懷瑾垂下來的一隻手臂,而對方的另一手攬著她的腰,他貼著她,滾燙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脖梗上。
林荷衣被那股溫度給燙醒了,她懷疑懷瑾是不是發燒了。
他的狀態很不對勁,她能聽見他那誇張的吞咽聲和紊亂的喘息。
她懵得有些不敢動彈,腦子裡麵思索了一圈初中的生物課內容,勉勉強強地弄清楚了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懷瑾那時候還沒有醒,她隻能繼續閉著眼睛裝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懷瑾好像醒了,他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然後她聽到了浴室的水流聲,大概有一段時間,懷瑾上了床,他身上帶著一股涼意,他伸出冰涼的手碰了碰她的臉頰,她被凍了一個哆嗦。
然後他就在她的身旁重新躺下了,他沒有繼續抱她,他們之間的距離隔了十厘米,但是對於形影不離的朋友來說卻仿佛是天塹。
大概是過了幾分鐘,在林荷衣迷迷糊糊又要陷入到睡夢中的時候,她感覺自己被一具暖乎乎的身體重新抱住了。
——
大概早上八點半,梁阿姨喊她和懷瑾起床。
她不敢在懷瑾麵前表現出她撞破了他屬於男孩子的、窘迫的秘密。
但是從那以後她很少再去懷瑾家和他睡了。
——
她打開家門就看到懷瑾坐在她家的沙發上,家裡沒有開燈,他的麵龐在黑暗裡顯得格外沉默。
“怎麼不開燈?”林荷衣把燈打開。
靠在她家沙發上的懷瑾就把身體支了起來。
“我剛到你家的時候天沒有黑,我就沒有開燈。”懷瑾語氣很平靜。
“我今天在校門口沒有等到你,以為你和瀾生走了,就來你家裡等你了。”懷瑾笑了笑:“可是我等到瀾生回來了之後都沒有見到你。”
他雖然是笑著的,但是林荷衣能夠感受到他似乎生氣了,她囁嚅了一下道:“對不起……我以為你會和瀾生先走。”
因為在她的印象裡,懷瑾和瀾生好像一直關係都特彆好,當初瀾生加入他們朋友的隊伍時,她其實是不太願意的。
因為她很怕生,很難接受改變,是因為瀾生是懷瑾的朋友她才強迫自己去接受的。
他們會一起走似乎已經成為了她的某種慣性思維,可是為什麼聽懷瑾的語氣他們兩個並沒有一起走?
“一一,你怎麼總是這樣?”懷瑾儘量把語氣放在一個平靜的水準上,但是提高的音量還是暴露了他的心緒。
“你有的時候讓我覺得我就像你的唯一一樣,有的時候卻又讓我覺得我什麼都不是。”懷瑾像是對我很失望,字裡行間都透露著一股委屈。
“你有的時候讓我覺得你是隻離我很近的螢火蟲,仿佛我伸手就可以抓到,但當我伸手之後才發現,你原來是那可以從指縫中漏走的月光。”懷瑾攥著她的手,用臉頰蹭著她的手背。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這麼喜歡一個人?他究竟喜歡她什麼?
“如果有一天我在你心裡不再重要了,我會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難過的,一一。”
喜歡到自尊和高傲全部都沒有了,能不能強迫自己不要去喜歡她呢?
如果喜歡一個人就是不自覺地卑微成一隻狗的話,他就不要喜歡彆人了。
離她遠一點,他就還是他,不會被任何人改變的梁懷瑾。
可他控製不住,這些年來他好像被訓練成了巴浦洛夫的狗,隻要一聞到關於她身上的氣味就會控製不住地開始分泌唾液。
隻要不是和她在一起就會無時無刻地想念,在少年朦朧的夢境裡其實並沒有多肮臟不堪的場景,他隻是夢到了自己變成了一棵樹。
銜著星星燈的小麻雀將燈掛在他的枝頭上,在四季常青的枝丫上嘰嘰喳喳。
以及站在昏黃路燈下舉著空蕩蕩甜筒的姑娘,眨著紅彤彤的眼睛。
他伸手向前抓,然後一片月光落入了他的懷裡。
他醒了,夢裡的另一個主人公躺在旁邊。
他很平靜地想,巧合而已。
可是最近他已經沒有辦法欺騙自己了,因為他真的在夢裡……玷汙了他的朋友。
夢裡的他好壞好壞,一一哭成了兔子一樣紅紅的眼睛,攥著他的胳膊很可愛地叫著他的名字,對他說不要瀾生了,隻想和他在一起。
可醒來的現實卻是:他從來不是她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