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悅被雪鬆香氣環繞著踏上旋轉樓梯時,水晶燈投下的菱形光斑正爬上郝軒的喉結。
她盯著那枚隨著吞咽動作滾動的銀杏葉領針,突然明白了古人為什麼要用金箔貼佛像——某些過於完美的事物,總會讓人產生一種冒犯式的敬畏。
“父親在茶室。”郝軒敲響雕刻著饕餮紋的檀木門,指尖還殘留著為她擦拭糖霜時的溫度。
門內飄出的沉香中混合著普洱茶的醇厚苦味,尹悅數著心跳推開房門的瞬間,恰好聽見紫砂壺蓋與杯沿相碰的清脆聲響。
郝父用茶夾推來一盞冰裂紋建盞的動作,就像在棋盤上落子。
“城南爛尾樓收購案。”他屈指敲了敲黃花梨案幾上的文件,“明天開始由你全權處理。”
尹悅咽下舌尖泛起的鐵鏽味,預言異能透支後的神經仍在抽痛。
她裝作整理鬢發的姿勢按住太陽穴,視網膜突然閃過血色警告——文件扉頁的乙方簽名處,反派a戒指上的蛇形紋章正滲著墨汁。
“父親是在擔心我搞砸聯姻嗎?”她故意讓茶湯濺濕袖口,借擦拭動作遮住瞳孔裡流轉的淡金色流光。
未來七天的記憶碎片呼嘯而來:工地塌方、農民工舉著橫幅、財經記者藏在安全帽裡的攝像機……
郝軒突然握住她發顫的手腕,龍紋印章硌得她腕骨生疼。
“空調開得太低了。”他轉頭吩咐管家時,銀杏葉領針擦過她的耳垂,“去我書房取那條羊絨披肩。”
當尹悅站在三十七層寫字樓的落地窗前時,雨點正順著玻璃外側的led屏往下流淌。
她把冷掉的意式濃縮咖啡推到角落,電腦屏幕上的投標書與預言幻象重疊成詭異的光斑。
昨夜強行催動異能看到的畫麵在胃裡翻騰——反派a雇的拆遷隊會在三天後偽裝成農民工鬨事。
“尹小姐,永昌建設的人到了。”助理小張的聲音被藍牙耳機過濾得失真。
尹悅轉身時高跟鞋卡在地毯接縫處,踉蹌間瞥見會議室盆栽後閃過的微型攝像頭,紫砂壺的殘影在視網膜上炸成警告紅光。
她突然指著窗外的雨幕笑起來:“張經理不覺得這種天氣適合吃銅鍋涮肉嗎?”在對方愣神的刹那,她將滾燙的咖啡潑向插座接口。
隨著電路短路的爆響,藏在吊頂裡的竊聽器冒起青煙。
談判破裂的短信提示音響起時,尹悅正趴在消防通道啃巧克力。
手機屏幕映出她唇邊沾著的可可粉,像某種神秘圖騰。
預言畫麵裡本該在此刻出現的工程車堵路事件並未發生——她今早故意泄露的假招標文件,果然讓反派a把埋伏設錯了路口。
“玩得開心嗎?”郝軒的聲音混著雨聲從安全門後傳來。
他西裝下擺沾著工地特有的水泥味,掌心卻托著一塊綴著金箔的日式點心。
尹悅就著他的手腕咬下去時,嘗到藏在紅豆餡裡的追蹤器芯片。
深夜的檔案室,尹悅被塵蟎嗆得打了個噴嚏。
手電筒的光束掃過1998年的城建圖紙時,突然照出一個蹲在鐵櫃頂上的玩偶。
那塑料娃娃的左眼是攝像頭,嘴角用血紅色指甲油畫到耳根。
“出來。”她扯斷頸間的珍珠項鏈,琉璃珠劈裡啪啦地砸向通風管道。
當黑影順著消防軟管滑下時,她抓起防狼噴霧的手突然頓住——來人工作證上“審計三科”的燙金字,正與她預言中下周出現的查賬小組組長證件重合。
“您果然在找這個。”男人摘下夜視鏡,露出眼尾的朱砂痣。
他遞上的密封袋裡,1999年土地出讓合同複印件正散發著黴味,乙方簽名處本該蓋公章的位置,卻拓著一枚眼熟的翡翠蜻蜓印痕。
尹悅摸著鎖骨處的胎記後退半步,後腰撞上老式複印機。
預熱燈管嗡嗡亮起的瞬間,她看清男人領口內閃爍的金屬項圈——與郝母梳妝台暗格裡的芯片接收器頻率相同的藍光,正在黑暗中有規律地脈動。
“替我謝謝郝夫人。”她將合同塞進微波爐設定十分鐘加熱,在男人驟縮的瞳孔裡微笑,“就說她的點茶器具,我改日定會親自去試。”
當第一縷晨光爬上碎紙機出口時,尹悅倚著保險櫃沉沉睡去。
她攥著的u盤裡存著連夜修複的監控視頻,畫麵定格在反派a秘書往混凝土采樣裡摻海砂的瞬間。
預言異能透支帶來的耳鳴中,她恍惚聽見郝軒在電話裡吩咐律師團準備起訴材料的聲音。
然而飄進鼻腔的卻不是雪鬆香,而是刺鼻的油墨味。
尹悅艱難地撐開眼皮,發現打印機正自動吐出空白a4紙。
每張紙右下角都印著一串逐漸清晰的數字,像是某種倒計時——那是她在預言中見過卻始終未能破譯的合同編號,此刻正隨著紙張升溫顯影。
(接上文)
尹悅用美工刀撬開打印機外殼時,油墨味的暖風撲在睫毛上凝成細霧。
她將倒計時數字抄在會議紀要背麵,突然發現這串編碼與郝氏集團股票代碼交織成的圖案,正與她三日前在郝軒書房見過的城規圖陰影重合。
"尹小姐,股東們到齊了。"小張叩門聲驚飛了窗外灰雀。
尹悅將燙金請柬塞進碎紙機,看著鋸齒將"和解宴會"四個字嚼成雪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