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內,氣氛原本就凝重得讓人窒息,張縣令瞧見蕭衍王爺那挺拔的身影踏入大堂時,整個人如遭雷擊,雙腿一軟,差點沒直接癱倒在地。他慌慌張張地整理了一下官服,連帽子都險些被碰歪,便三步並作兩步地迎了上去,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王爺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實在罪該萬死!王爺您儘管放心,這王小虎本就是土匪窩子裡出來的,滿嘴胡言亂語,他的話自然做不得數。下官必定想儘辦法,哪怕是動用些手段,也一定要讓他說出事情的真相,還大小姐一個清白!”
此時,一旁的謝雲煙用眼角餘光偷偷瞥向蕭衍,再瞧瞧站在蕭衍身旁被他維護的謝雲裳,心中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燒,恨得牙根都直癢癢。這麼優秀、出類拔萃的男人,怎麼就偏偏為這個賤人說話?憑什麼!這一切原本都該是屬於我的,包括她那出色的未婚夫,也本應是她的良人。就是這個賤人,搶走了她整整十五年的榮華富貴!
簫衍眉頭微蹙,神色冷峻,掃視了一眼堂下的張縣令和謝昌全,緩緩開口,“既然張縣令和謝將軍都是有主見、有想法之人,心中已然有了定數,那剩下的諸多事宜,便也無需我再多費口舌了。日後的一切,就由你們自己斟酌決斷吧。”說罷,他輕輕拂了拂衣袖,目光從兩人身上一一掠過,隨後轉身,準備離去。
張縣令和謝昌全聞言,眼中瞬間閃過一抹如釋重負的欣喜。這段時間,簫衍的到來如同一塊巨石壓在他們心頭,讓他們如坐針氈,行事處處都要小心翼翼。此刻,聽聞簫衍終於要離開,他們隻覺得心頭的重擔一下子消失不見,仿佛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兩人對視一眼,心領神會,急忙快步上前,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雙手抱拳,恭敬地彎腰行禮。
張縣令滿臉堆笑,聲音裡透著掩飾不住的熱情:“王爺,您一路勞頓,舟車辛苦。如今事務處理完畢,還望您回程路上一切順遂。”
謝昌全也緊跟著附和道:“王爺慢走!日後若有機會,還盼王爺能再次蒞臨。”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殷勤地將簫衍送到門口,眼神中滿是急切的歡送之意。直到簫衍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儘頭,他們才直起身子,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意味深長。
張縣令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王小虎,開口道:“來人將罪犯拖下去,上刑!”
眼看著衙役們就要將王小虎拖下去嚴刑逼供,謝雲煙的心猛地一緊,一種強烈的不安瞬間湧上心頭。她下意識地慌了神,大腦一片空白,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不行!”
這突兀的一聲喊叫,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道道視線如利劍般齊刷刷地射向她。謝雲煙這才猛地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強裝鎮定,嬌羞地低垂下頭,偷偷瞄了一眼眾人,嬌聲喊道:“我是說,不能就這麼輕易地放過這個凶手,一定要給他上最重的刑罰,讓他把真正的幕後凶手交代出來!”
此言一出,眾人才打消疑慮,隻當她為了找出凶手太心急了。
衙役們按照張縣令的吩咐,將王小虎帶到了刑訊室。起初,王小虎還咬牙堅持,對各種刑罰強忍著,隻是不停地發出痛苦的呻吟。隨著刑罰一道又一道地施加,他的身體漸漸變得虛弱不堪,皮膚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順著傷口不斷地流淌。
當最後一道殘忍的刑罰即將施加在王小虎身上時,變故突生。隻見王小虎的身體猛地一陣抽搐,緊接著他大口大口地吐出鮮血,那鮮血濺灑在地上,觸目驚心。他的雙眼不停地往上翻著白眼,眼球幾乎都要瞪了出來,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著,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拉扯著。沒一會兒,他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了幾下後,便再也沒了動靜,再也起不來了。
張縣令臉色鐵青,這些刑罰雖說力道重,可不至於鬨出人命啊。他心急如焚地差人火速去請城中最有名望的大夫。沒過多久,大夫一路小跑著趕到,顧不上擦去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便急忙蹲下身,仔細地檢查起王小虎的屍體。他先是翻了翻王小虎的眼皮,又掰開他的嘴巴查看口腔,隨後又用手按壓了他的胸腹,眉頭越皺越緊,神情也越來越凝重。
許久,大夫緩緩站起身來,長歎了一口氣,沉聲道:“回稟大人,此人是死於中毒。而且這毒極為罕見,無色無味,藥性霸道,據說在世間早已絕跡,沒想到今日竟會再次出現。”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頓時一片嘩然,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謝雲裳站在一旁,看著眼前這混亂的場景,心中卻異常平靜。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了然,其實從一開始,她就隱隱猜到事情不會像表麵看上去那麼簡單,絕不會如此輕易地就結束。
謝雲裳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利劍般射向人群中的謝雲煙。她心中清楚,謝雲煙乃是鬼穀道人的唯一真傳親傳弟子,日後定能精通世間萬毒,製毒用毒的手段出神入化。不過,據她所知,那都是以後的事情,按常理來說,這樣罕見的劇毒絕不可能在此時出現。可如今這詭異的情況擺在眼前,她心中的疑惑如潮水般翻湧,這其中究竟隱藏著怎樣不為人知的秘密和陰謀呢?
謝雲煙緊繃的身子終於鬆弛下來,輕輕舒了一口氣,神色間帶著幾分如釋重負,輕聲說道:“既然凶手已經死了,那這樁案子便也可以就此翻篇,不必再深究下去了。”
王氏聽聞,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那笑聲裡滿是嘲諷與輕蔑,她一邊用手帕輕輕掩著嘴角,一邊尖聲說道:“哼,事情鬨到衙門,終究是不太體麵,對你們的名聲總歸是有些影響。將軍,咱們還是速速回府吧,免得被那些居心不良、愛嚼舌根的人看到,又無端生出些是非來。”
謝昌全點了點頭,同意了王氏的看法。鬨到公堂終究是不太體麵,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拿這件事情到皇帝麵前彈劾他,可就不太妙了。
隨後,幾人便一同登上了謝家的馬車。馬車內,氣氛顯得有些微妙。王氏和謝昌全滿臉關切,你一言我一語地對謝雲煙噓寒問暖。
王氏拉著謝雲煙的手,滿臉慈愛地說道:“雲煙啊,這段時間可苦了你了,回府之後可得好好歇著。”謝昌全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女兒,有什麼委屈都跟爹說。”
而謝雲裳則安靜地坐在一旁,一言不發。她的目光平靜地望向窗外,可那低垂的眼眸下,眼神卻深邃而冰冷,心中已然暗暗做出了決斷,思緒在心底翻湧。
馬車緩緩前行,不一會兒便到了謝家府邸。直到下了馬車,謝雲煙抬眼望去,看著眼前富麗堂皇的謝家大門,門口一眾丫鬟婆子早已整齊地排列著,滿臉笑意地前來迎接。那場麵,讓謝雲煙一時有些恍惚,仿若踏入了夢幻的仙境一般。她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抑製的激動和興奮,她深知,從此以後,自己將徹底擺脫那低賤的出身,真正過上權臣千金的生活。
而謝雲裳所擁有的一切,她都要一點一點地奪回來,無論是父親的偏愛、母親的疼愛,還有……那位尊貴的九王爺。她的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站在人生巔峰的模樣。
這一切,都被一旁的謝雲裳儘收眼底。她靜靜地看著謝雲煙,眼神中滿是不屑與清冷,謝雲煙所想擁有的一切,在自己看來不過是過眼雲煙,都是自己不屑一顧的東西。
就在這時,門口站著的一位衣著華麗,頭戴精致發飾的中年女子快步迎了上來。她便是王氏的陪嫁丫鬟,如今已經熬成了王媽媽。王媽媽看到謝雲煙過來,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立馬上前,臉上堆滿了藏不住的竊喜,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哎呀,這便是小小姐吧,果真是天生麗質,與夫人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啊!”說著,還伸手想要去拉謝雲煙的手,那熱情勁兒仿佛謝雲煙才是她最親的人。
王媽媽的這番話,恰似一陣暖風吹進了王氏的心坎裡,她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笑得合不攏嘴,連連說道:“這麼多年來,還是你最懂我的心思,侍奉我最是貼心。”說著,親昵地拍了拍王媽媽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這二人一唱一和的場景,看在謝雲裳眼裡,隻覺得無比刺眼,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直想作嘔。曾幾何時,王媽媽也對自己說過同樣討好的話語,可如今時過境遷,一切都已物是人非。自從知曉自己並非謝家的真千金後,謝家上下所有的仆人都像是換了一副嘴臉,對她冷嘲熱諷,以往見麵時恭敬行禮的場景再也不見,甚至在路上碰麵,那些人都敢對她投來不屑的目光。不過這些屈辱,謝雲裳都默默咽下,在她心裡,隻要能得到祖母的看重,隻要自己在祖母眼中還有價值,這一切就都還能忍受。
謝雲煙表麵上維持著平靜如水的模樣,可內心早已樂開了花,如同一隻偷到腥的貓。她眼珠子一轉,故作擔憂地輕聲說道:“母親,你們可彆這樣誇我了,再這樣,姐姐聽了怕是會不高興的。”那語氣,假惺惺地讓人作嘔,可王氏卻絲毫沒有察覺,反而覺得女兒懂事。
王氏當即冷哼一聲,臉上滿是不以為然,尖著嗓子說道:“管她做什麼?隻要我的煙兒高興,比什麼都強。”說罷,又親昵地摸了摸謝雲煙的頭,眼神裡的寵溺都快溢出來了。
大家都沉浸在謝雲煙回府的喜悅之中。
就在這時,一道空靈好聽的男聲從不遠處傳來。眾人尋聲望去,隻見一名男子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來。他麵容白皙如玉,五官端正俊朗,身姿挺拔,正是謝家的長子,謝星恒的目光落在謝雲煙身上,眼中閃過一絲好奇與探究,開口問道:“這位便是二妹妹吧?”
在見到謝雲煙的第一眼,他心裡著實有些驚訝,自己在這深宅大院裡生活多年,竟從未見過如此靈動嬌俏的女子。
王氏見狀,連忙滿臉堆笑地介紹道:“恒兒,這位便是你嫡親的二妹妹,剛從鄉下接回來的。”
謝雲煙微微低下頭,怯生生地喊了一聲:“見過大哥。”她行禮的姿勢並不標準,甚至還有些蹩腳,一看就是臨時現學的,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生疏和不自然。但在王氏眼裡,這些都不算什麼,她早已在心裡盤算好了,日後一定要給女兒找最好的,甚至是宮中的禮儀老師來教導她。她堅信,自己的女兒是最優秀的,未來定能出落得比謝雲裳還要出色。
“我已命下人將院子布置好了,你就住離母親居所最近的芳菲苑,這樣也能經常過來陪我。”王氏拉著謝雲煙的手,溫柔地說道。
謝雲煙此前可是做足了功課,她心裡清楚,謝家最好的彆院當屬謝雲裳居住的海棠閣。此時聽到母親的安排,她表麵上乖巧地點點頭,可心裡卻另有盤算。
隨後,幾人一同往府中走去。路過海棠閣時,謝雲煙眼睛一亮,故作驚訝地說道:“那是什麼地方,竟有如此漂亮的海棠花,我還是第一次見。”那語氣裡滿是驚歎與羨慕,眼神緊緊地盯著海棠閣,一刻也不願移開。
王氏看了一眼海棠閣,隨意地說道:“那是海棠閣,你大姐姐的住所。”
謝雲煙聽了,突然傷心地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說道:“我從小生活在鄉下,日子過得艱苦,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海棠花。若是能住在這樣的地方,該有多好呀。”說著,還偷偷瞥了一眼謝雲裳,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