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裡的一幕幕如絢爛的光影在眼前閃過。
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棠溪不由得怔怔出神。
在整個換衣服的過程裡,她都顯得心不在焉。
慢吞吞穿戴整齊後,她瞥向床上那件深綠色軍裝外套。
聞九淵愛潔,他的衣服沒有奇怪味道,反而有股淡淡香氣。
冷冽的、乾燥的,像大雪覆蓋的蒼山冷杉,是很獨特的木質調。
就……很聞九淵。
棠溪深吸了口氣,壓下內心奇奇怪怪的感覺。
隨後,動手將他的外套整理疊好,抱著走出房間。
堂屋裡隻有聞九淵在。
他的車裡大概常年放著備用衣物,才能以最快速度換了身新的。
此時的他,穿著軍綠色襯衫和長褲,下擺掖進窄瘦褲腰,領口難得敞開,袖子往上卷折至手肘,露出一截小臂,覆蓋的薄肌緊繃有力,仿佛蘊藏著可怕而含蓄的張力。
他正背對著棠溪,站在櫃子前。
那裡擺著棠溪棠如月和謝章的全家福,背景是在聞家。
“這是我和爸媽第一次去聞家照的。”
棠溪腳步微微一頓,才緩步上前,順手將衣服遞出去,
“我檢查過了,衣服沒有弄臟。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可以……”
“不介意。”
聞九淵答得果斷。
他接過衣服,搭在臂間。
動作有種說不出的小心謹慎。
棠溪看著,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最後,她隻能理解為是聞九淵對軍裝和背後意涵的尊重。
聞九淵突然開口:
“我記得這天,當時你四歲。”
棠溪愣了愣,才想起他的話是在回應她剛剛說的。
她遲疑地點了下頭:
“是四歲沒錯,但你當時不是沒在家嗎?”
聞九淵淡淡道:
“我在,不過很快出去了,臨走時我送了你兩顆巧克力,你分了一顆給小旭。”
他的語氣平鋪直敘,好像隻是很隨意地講起那天情景。
棠溪不解地蹙眉:
“我嗎?”
啊,她想起來了。
那天,聞旭調皮打碎了蔣老夫人心愛的花瓶,挨了他爸一頓揍。
所以棠溪第一次見到聞旭,他正抽抽噎噎哭個不停。
她覺得他哭得很煩,就把巧克力分出一顆,想堵住他的嘴巴。
但她很快就後悔了。
因為巧克力真的很好吃。
棠溪不太願意回憶起傻乎乎的童年。
她有些生硬地轉移開話題:
“……我媽呢?”
聞九淵瞥她一眼:
“在廚房,說要給我們熬薑湯。”
棠溪往廚房方向走了幾步,果然聽到輕快的切菜聲。
媽媽心情很好嗎?
也是。
父親去世後,其他姓謝的村民明裡暗裡排擠她們母女多年。
今天還是村民們第一次站在了她們這邊。
棠溪一向我行我素、懶得在意。
棠如月卻不是。
她好幾次都懊惱說,當年要是讓棠溪跟著謝章姓謝,是不是就不會受欺負了?
棠如月心思單純,哪裡知道旁人欺辱從不是因為姓什麼,而是她們太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