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九淵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從黑夜守到天明。
直到八點左右。
小吳過來,提醒他上午有個緊要會議。
聞九淵麵露遲疑。
架不住棠如月一個勁兒勸他工作要緊。
聞九淵隔著玻璃,往病房裡望了眼:
“我下午再過來。”
他輕輕頷首,轉身離開。
軍褲裹緊的長腿行步匆匆。
中途遇到了一個試圖搭話的年輕女醫生。
聞九淵心裡掛著事兒,耐心等了兩秒,也沒聽對方說出個名堂,他冷淡謝絕後離開。
等出了醫院,坐上吉普車的後座。
聞九淵筆挺如冷杉的後背靠著皮椅,睫毛半垂落下小片陰影。
直至這一刻,他才稍稍流露出熬夜後的疲憊。
他眸光深沉,不知道想起了什麼。
下頜線突然繃緊。
大拇指與食指重重碾過。
許久,他發出很低的一聲歎息。
駕駛座的小吳卻是誤會了,驚慌失措地道歉:
“對不起首長,昨天是我表現不好……”
聞九淵氣息略頓。
然後,他才吐出兩個字:
“不是。”
小吳訕訕閉嘴,總覺得首長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無語。
無語?對他嗎?
果然還是做錯了事哎……
愁眉苦臉的小吳和情緒不明的聞九淵,在二十分鐘後抵達了大院。
按照聞九淵的級彆,他在大院的住所是一棟兩層小樓,屋前還有個院子。
但聞九淵平時事多繁忙,根本沒空打理。
不僅小院兒完全處於荒廢狀態。
包括屋內,同樣非常簡陋。
除了必要的基礎家具,沒有任何多餘的布置。
光禿禿、冷冰冰,沒有人味兒。
……這就是對他住所的最好概括。
蔣老夫人曾不止一次地表示出對他住所的嫌棄。
還有好幾次,說是想要幫他打點一下,添些東西。
卻被聞九淵嚴辭拒絕。
直到今天,聞九淵看著眼前空曠的屋子,突然冒出個念頭——
當初是不是不該拒絕母親?
他很快壓下紛亂的思緒,準備上樓洗漱,再換身衣服。
這時,他才注意到褲兜裡有個硬梆梆的東西。
摸出來一看。
赫然便是棠溪那把自製土槍!
這些年管得寬鬆,土槍獵槍之流在農村並不少見。
有些民風彪悍的地方,還能找出地雷、大炮等大範圍殺傷性武器。
跟那些“大家夥”比起來,這種自製土槍又叫撅把子。
用的是兩段式鉸鏈結構,使用的時候還需要打開槍膛尾部裝填槍彈,擊發後要退出彈殼,殺傷力不算大,頂多算是解決了從無到有的問題,談不上危險。
聞九淵看這把土槍已經很老了,不少地方甚至生了鏽,有的地方倒是重新打磨過,隱隱和記憶裡的撅把子不太一樣。
但他並非專業人士,說不上哪裡不一樣。
畢竟撅把子起源於民間,製造方法五花八門,完全不同於製式手槍。
所以,聞九淵隻是粗略看過。
他猜測這土槍有可能是棠溪父親謝章留下的老物件兒,便沒有扔掉,而是打算回頭告訴棠溪,排除危險後再還給她。
他順手將土槍放在了客廳茶幾上,隨後快步上樓。
幾乎是他前腳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