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河睜開了眼睛,望著縫隙中的月亮和哼歌的陳老太。
陳老太邊扇風邊哼起陳清河娘親常哄她的兒歌。
哼到後麵,陳老太打起瞌睡。
白天她有許多活要乾,還要照看孫女,晚上也不能睡得太安穩。
陳老太便練就了一種絕技,隻要她想,她能隨時隨地不分地方的睡著。
耳邊響起了鼾聲。
陳清河坐了起來,將一旁的褂子穿上,將遺落在床邊的蒲扇拾起,給陳老太扇風。
“咋了扇風”
陳老太迷迷糊糊問了句。
陳清河長久沒用的嗓子發出破風箱般的聲音,“沒事,奶,睡吧。”
從今以後,她就是清河村的陳清河了。
陳老太感覺有點不對勁,但困得很,有人扇風,也不那麼熱,於是鼾聲更大了。
這種奇怪一直持續到陳老太趁著天明前跑去田裡視奸彆人給地裡放水。
王老頭夫妻倆站在田坎上,把村裡蓄水的池塘挖了個口子。
水咕嚕嚕的往下流。
陳老太蹲下身子,眼睛一刻不眨的盯著蓄水池。
眼看著水位落到自己劃出的線,立馬將出水口堵上。
王老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指著陳老太鼻子就想開罵,“你”
王老頭扯了下王老太的衣服,搖搖頭。
這對祖孫在村裡也是怪可憐的,能不計較就少計較了。
王老太暗暗啐了一口,邁著小碎步跟王老頭離開乾活去。
“哼,走的好,誰叫你們給我的地排在最後用水,你多用,他多用,那我家還用什麼,這鬼天氣,真叫人活不下去,幾個月了都不見落兩滴水。”陳老太叉腰,罵完這個罵那個。
出了一頓氣,天色還暗著,陳老太瞧瞧四處沒人,先俯下身喝了個飽,再從懷裡拿出個碗。
陳老太家裡沒水井,她跟其他人關係處的也不好,她也懶得拉下臉去求人家施舍水喝,便每天在這裡舀水喝,滿足一天的用水開銷。
至於其他人在不在意,開不開心,那關陳老太什麼事,反正陳老太挺開心的。
迅速的往池裡一舀,冰涼的水覆蓋肌膚,腦海中的記憶瞬間喚醒。
不對,昨天囡囡是不是主動給我扇風了,還用很正常的語氣跟我說話來著?
雖然聲音很難聽,但好像就是孫女開口說話了。
陳老太咂摸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端起碗往家裡趕。
小跑回家門口,就看見小院子裡升起了濃煙。
陳老太嚎叫一聲,“啊”
房子咋被燒了!
陳老太的家偏,周圍並無其他人,加上天黑,還沒有人發現。
陳老太手腳發軟,想到自己的那個傻孫女,大喊的跑進了院子,“囡囡!囡囡!跑哪去了,出來啊,彆嚇唬奶奶啊,奶奶隻有你一個人了。”
“奶奶,你乾嘛。”
陳清河正坐在門口思考原主是去世還是怎麼了,就看見陳老太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嘴裡還一直喊著自己。
陳老太被嚇了一跳,低頭才看見門口坐了個小小的身影,不由得大罵,“你要死啊,你不出聲,可把我嚇壞了。”
陳清河“我喊你了。”
陳老太“你在家乾啥呢,啊,你咋把家裡給燒了。”
陳清河摸了把臉上的黑灰,“做飯呢。”
隻是上輩子前半生出身官宦人家,後半生就算率軍打仗也是位居高位,從未沒接觸過土灶,所以才搞出這麼大動靜。
“啊?做飯!”
傻孫女啥時候會自己主動做飯了?
陳老太這才後知後覺,怎麼感覺孫女不傻了。
說話,神態就跟正常人無任何差彆。
“囡囡你不傻了?”陳老太頗為激動。
“嗯。”陳清河站起身,讓陳老太好好瞧了瞧。
“哈哈哈,老天爺終於開眼了,好好好。”
這是這幾年來唯一值得開心的事情了。
陳老太滿眼淚光,自己就算死了也放心了。
這世道不好,一個正常人總比傻子有辦法多多了。
陳老太還沒激動太久,黑壓壓村子火光和陣陣慘叫聲打亂了開心的氛圍。
尖利的聲音刺破黑暗。
“土匪進村了!”